颜子衿食指指节抵着唇边,目光移开,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颜淮见她这个神态,心里顿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随即将这张弄污的纸揉坏丢掉,重新拿了一张纸放在颜子衿面前。

颜子衿回头看着颜淮,颜淮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只准你记着偷偷写,就不准我瞧瞧?”

“手累了。”

“我不信。”

说着颜淮亲自将笔蘸了墨递给颜子衿,见他执意如此,颜子衿接过笔,老老实实地重头开始写起,这《月赋》她记得最清楚,一路写下来并未有停顿的地方。

只是写到那句“见君如月”时,笔尖还是不由得慢了一些,这一微小的变化自然被颜淮一眼捕捉到,不过颜子衿背对着他,并未察觉,立马调整回来打算继续往下写。

可还没写几个字,颜子衿身子忽地颤抖起来,差一点没握住笔,她伸手便要去阻止颜淮不安分的动作,却被另一只手反手扣紧。

“你、你……果然……啊呀你又在闹什么脾气。”颜子衿此时哪里还有力气下笔,咬紧了嘴唇低声抗议,这三天夜里颜淮倒是挺不客气,每当颜子衿求饶,他都能找个理由给她把话堵回去,然后再不给她机会。

“你写你的,我忙我的,我可没有按住你写字的手。”

颜淮这话虽然挺有道理,可现在这样颜子衿早就写不了一点,毛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她手掌撑着桌面,腰已经不由自主地往下塌。

见状颜淮松开手,将她的衣领扯下,露出光洁的后背,上一次留下的吻痕还未消退,便又被他添上新的痕迹。

颜子衿整个人上半身被压着趴在桌案上,左臂屈起抵着口鼻好掩住声音,右手往前伸直抓紧了案边,掌心因为出汗,一时生滑,擦着桌案发出“咯吱”的声响。

“怎么不写了?”颜淮拇指擦过她的大腿根部,戴着的玉扳指冰凉,按压着花核,不一会儿裙下便“咕叽咕叽”地响个不停。

颜子衿喘息着抬起头试着呼吸,却见房门大开,无论谁进来都能瞧见,又羞又急,急切地想让颜淮停下,结果好巧不巧,奉玉正端着香盒进来准备给香炉添上一些安神香。

奉玉一踏进屋子便看见这个场面,颜子衿被人瞧见自己这个样子,立马浑身滚烫,背上热得沁出细汗,但她已经顾不上别的,蹙着峨眉可怜兮兮地朝她伸手求救:“奉玉……唔、奉、奉玉……帮帮我……”

“小、小姐……将军您、您、我这、我”

奉玉吓得语无伦次,她可是头一次撞到这种情况,端着香盒整个人呆在原地,上前也不是离开也不是,还是颜淮抬起头对她开口道:“出去。”

“是!”

慌不迭连忙应下,奉玉立马逃也似地抱着香盒转身走出屋子,当然,她还不忘帮着关上房门,免得又被人打搅。

0299 章二百九十七

不会写古文,但主打一个又菜又爱玩

二百九十七、

奉玉这慌不迭地逃走,颜子衿便死了再有人会来救她的心,许是这段时间颜淮太过于顺着她,以至于让颜子衿忘了,无论木檀她们对自己再如何好,但终究还是颜淮的人。

听见怀中娇娘发出一声叹息,随后整个人便如认命一般就这么趴在桌上任由他动作,颜淮低笑了一声,停下了动作。

不懂颜淮这番又是想做什么,颜子衿回过头看着他,颜淮擦了擦手指,起身走到书桌旁拿来了新的纸张放到颜子衿面前。

以为他这又是想到什么戏弄自己的法子,颜淮却在自己对面坐下,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纸:“锦娘,你知道这《蟾宫赋》的由来吗?”

“据说是……前朝状元遗作。”这件事顾见卿倒是与颜子衿提起过,可顾见卿提起名字时只说是《月赋》,在颜淮口中却叫做《蟾宫赋》。

“先皇在时,大齐曾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才子,锦绣文章信手拈来,年纪轻轻第一次科举便蟾宫折桂,金榜题名,”颜淮示意颜子衿重新写一份,自己则与她说着文章的由来,“不过这位才子却无心官场,得了功名,不求官职,只是求了百金,在大齐境内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按理说这样的人倒也惹不上什么仇家,可世上却偏有个‘怀璧其罪’的道理。”

颜子衿低头认真写着,听得颜淮这样说,停了笔抬头看向他,看出颜子衿的疑惑,颜淮又继续道:“这位才子留下无数文章,虽都是乘兴而为,可篇篇金章玉句,一时间追捧抄录者无数。你以前读过的《文姬祭》也是出自他之手。”

“我记得那是篇祭奠一位远嫁他国的公主,因为封号里带了‘文’字,所以被称为文姬。”

“‘姜水汤,长山长,王屋千丈兮绝岐江,玉声渺渺兮隔万乡……绮影映屏,神女奉犀,更沉月寂,鱼潜水静……’。”颜淮轻声念着,指尖在竖起的膝盖上节律地敲打。

“‘思之若狂,悲之断肠,叹兮叹兮,不敢高语……怜镜花之虚幻,忧水月之易散……敛息轻履,鬓发映霜……’。”颜子衿顺着颜淮的话念出了后面的句子,随后轻叹道,“远嫁千里,生死不得见,亲人甚至只能借着犀角通灵才能尝试着再见一面。”

“锦娘你说,这会是以谁的视角来写的呢?”

“我记得文姬是最小的孩子,那自然是文姬的父母兄姊。”颜子衿说完抬头看向颜淮提醒道,“咱们好像扯远了。”

“……确实说得远了些。咳,那位状元身负奇才,惹得那些平庸之人嫉妒,明明蟾宫折桂却又随手舍了前程,惹得那些落榜之人不满,此等人才却不得为己所用,又惹得朝堂上一些人怨恨,他们都不加丝毫的掩饰,自然让那位状元郎察觉到,但他似乎从未放在心上,依旧纵情于山水间。直到后来某年中秋,这位状元郎正在江州与众人赏月欢宴,他趁着酒兴当场作了一篇赋,当在场众人为此惊叹时,却独自乘了一艘小船泛舟江上继续饮酒,许是醉得深了,一时忘了周围环境,不小心失足落水,等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他死了。”

“嗯,状元郎死后,他的那篇赋便成了遗作,可也不知什么原因,那篇赋却无人得见其全貌,有说他当时是蘸了酒在墙上写完,大家忙着救人,酒干了便不见了,也有人说他那时已经成了仙人,那文章确确实实作了,但凡夫俗子们无法誊写,还有人说是他家族势力作梗,无人敢传播,这才失了传。”

“这位状元郎又是谁家的子弟?”颜子衿随口问道。

“他姓赵,是赵家嫡出的二公子,如今赵丞相的胞弟,梁贵妃同父异母的兄长。”

笔尖顿住,差一点又要重蹈覆辙,所幸颜子衿及时提笔,连忙将写完的赋文放在一旁,等着墨迹干透。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明明朝堂众臣再如何,也不至于因为得不到一个人才而心生怨恨,若是赵家的公子,他们没办法借此攀上关系,反倒可以理解了。”颜子衿将干透的纸张按顺序放好,“可你们为什么称之为《蟾宫赋》,而我听闻的却是《月赋》?”

“其实那篇赋文据说本就没有名字,是因为在中秋之夜,而文章本就是状元郎见了明月,心生喜爱所作,所以最开始叫作《月赋》,结果后来不知道是哪个,觉得《月赋》不如《蟾宫赋》雅致,传来传去,便又成了《蟾宫赋》。”

“原来如此。”

“你觉得哪个名字比较好?”

颜淮这样问起,颜子衿沉吟思索一番后开口回答道:“我觉得还是《月赋》最好。”

“为何?”

“若我是那位状元郎,喜欢月亮,于是随兴下笔,就算要取名字,也不会去取什么《蟾宫赋》这样故作文雅的名字,就叫《月赋》,这样一看见这个名字,就知道这篇文章是因为我喜欢月亮才写的。”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颜淮笑着从颜子衿手里拿过《月赋》,虽然颜子衿得知这篇文章的来由令他不爽,但文章是好文章,他不至于就这么连着一起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