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皆大欢喜了。”长公主冲着颜淮拍手笑了笑,总算了了一件事,她心中也是觉得畅快,本想留两人好好喝酒庆祝一下,但见颜子衿这样,又怕饮酒伤身,瞬间畅快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找了由头可以不避着巧婆婆饮酒,结果最后还是饮不成,长公主瞥了瞥嘴,但还是看向颜子衿笑道:“如今既已相认,那便是要与他一同回去。”
“自然要带她走,总不能相认了,还让锦娘呆在绣庄。”
“倒也行,不过她不住此处院子,你总得让她回去收拾一番。”
“我与她同去。”
“那是我家姑娘们住得地方,你一个大男人去做什么?”长公主拍了一下颜淮的肩头,“在这里等着。”
等到颜子衿随周娘子一起离去后,长公主这才缓步走到颜淮身边,目光落在院门口低声道:“她虽然愿意与你相认,但你也只知,她如今心中还有一个节,解不开,她就没办法安心同你回去。”
“我知道。”
“这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有些事总得说清了才行,对锦娘也好。”
见颜淮有了主意,长公主便不再对此多说什么,忽地话头一转,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地“嗯”了长长一声:“你说,她到时候要是不愿意与你走了该怎么办?”
“不会的。”
“这么自信?”
“锦娘若是连这点都想不通,也不会愿意见我了。”
“行吧,你说是便是,”长公主伸了个懒腰,这几日她忙着交付事情,结果谁知道越交越忙,“本宫允你一个月的清闲日子,等回去了,可有的是事情忙。”
“遵旨。”
颜子衿与颜淮相认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众女,周娘子只让颜子衿先去收拾,自己耐心与众人细细解释。
颜子衿如今恢复记忆,又与兄长相认,这当然是好事,大家也为此开心,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如今一朝分别,便格外地依依不舍起来。
颜子衿拿着包裹出来时,院中已经围满了绣庄的姐妹们,桃幺和乔春儿最是不舍,前者又欣慰又难过,握着颜子衿的手呜咽着说不出话,后者与颜子衿好歹同屋住了这么久,虽心中颇为难舍,但还是含着泪送她离开。
众人一直送颜子衿到后门,颜淮已准备好了车马等候,似乎早就确信颜子衿会与自己相认。
与颜淮拜别了众人,颜子衿正欲上车,却忽一声轻喝,循声看去,却是一直不见的阿棋。
阿棋快步上前,一把将颜子衿拉在自己身后,谁都没想到阿棋这一步动作,连颜淮也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虽只是个绣娘,可也是知晓许多你们这些高门大户的打算,”阿棋看着颜淮,尽管知晓面前的颜淮是真真切切杀过人的,又见他带了佩剑,但她却丝毫不惧,“你们这些大家族,若是女儿名誉受损,自然不会就这么任由她们在外,多是接回去,要么送去别庄关上一辈子,要么带回家去一条白绫,对外只称暴病而亡了事,是半点活路也不给的。”
周娘子哪里知道阿棋会说这样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抓住她:“切莫胡说八道,颜将军寻了子衿这么久,哪里会做这样的事?”
“哪里不会!”阿棋甩开周娘子的手,继续看向颜淮,“阿瑶不知,你们也不知吗?那骆州知府家的姑娘不也是意外走失,明明第二天就被人寻到,当时也是大张旗鼓地接回去,然后呢,五日后怎么就忽然重病而亡了?”
“阿棋!”
“阿棋姐姐。”颜子衿走到两人之间,伸手握住阿棋的手,“你别担心,他不会的,你总得信我。”
“可”阿棋看了一眼颜淮,这种事她见得多,也听得多,她信颜子衿,可她却不信颜淮。
“自与锦娘一朝分离,我魂牵梦萦,不敢慢懈,上下遍寻,算来已有数百日夜,如今苍天怜我,失而复得,岂有舍她之理?”颜淮听出来阿棋是个什么意思,拱手朝她拜了拜,笑着回应道,”若我有相负之意,定叫我颜淮异乡孤魂,病折而死。”
哪曾想颜淮竟发此毒誓,颜子衿难以置信地回头,谁知见他目光坚定,一时惊讶,竟忘了开口。
阿棋也被颜淮这一席话说得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是周娘子从震惊中先一步醒来,匆忙将阿棋往后一扯道:“我知你担心,可也不是这样做的。”
“你”颜子衿此时也才回神,更是急得抓住颜淮的手臂,“谁教你这般发誓!”
“看得出来,这些时日她们都是真心照顾你,如今见我要带你走,心中担忧也情有可原,”颜淮说着看向阿棋,“姑娘可放心了?”
“你……”阿棋看了一眼颜淮,又看了一眼颜子衿,周娘子急得用手肘捅了一下她的腰,这才软下声音道,“你们、你们若是容不下阿瑶,莫害她,将她送回来,绣庄留得起。”
眼底忽地一阵发热,颜子衿差点忍不住当着众人抱住阿棋,颜淮却先一步伸手搭住她的双臂,将她先扶入车中,随后抬手,冲着面前众绣娘认认真真地作揖道谢,这才命人驾了车离去。
0216 章二百一十五
二百一十五、
胶头子坐在大宅门口的台阶上,如今他衣着规整,比起以往显得精神不少,却依旧丢不掉这咂烟的习惯,而且还就是非得蹲坐在台阶上,才有这个味道。
悠哉悠哉咂了一口烟,胶头子只觉得身心舒畅,连宿赌的疲累也统统消了个干净,连腰上装着银两的锦囊也响个不停。
自从那位贵人买下这座宅子后,几乎隔三差五便派着人来修缮置办,之前还带了整整一套黄梨木的坐凳,胶头子看得双眼发直,那领头的人却见怪不怪,嘱托胶头子看好这些东西,又拿了一袋银两,只说给他看房喝茶用的。
胶头子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么大方的人家,要不是这贵人不允,他恨不得辞了庄子里的事,在这家当个守门的,起码每晚去赌庄,袋子丁零当啷的不会遭人白眼。
正盘算着,便见远远地驶来一辆马车,胶头子一眼就认出来,连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
奔戎先一步下了马,便有小仆搬了凳子放在车前,颜淮先一步出了车,他只一抬手,便有人举了帷帐挡在两侧。
胶头子和众人被挡在外侧,瞧见从车中走出一个女子,等到颜淮牵着她径直走入宅中后,这才撤走,胶头子实在好奇,连忙拉住准备牵马的弃毫,觍着脸笑道:“小爷、小爷。”
“怎么了?”
“老头我一直守着这宅子,也从未见老爷带了姑娘回来,没想到老爷已经娶了亲,那刚才进宅子的,可是咱家夫人?”
弃毫眨了眨眼,回头看了一下宅子大门,又看了一眼胶头子,意识到胶头子是误解了什么,见他话里一直想方设法地将自己和颜家拉关系,弃毫只是笑了笑回道:“自然是将军夫人。”
说完便径直牵了马去马柱,那胶头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半天,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讨好这新夫人呢。
本来这车马应该径直进入内宅,但颜子衿听到颜淮不知何时在苍州置办了个宅子,便说着要瞧瞧,于是才在大门口下了车。
刚走进宅子,颜子衿便不由得抬头看向大门旁的花树,颜淮在她身后停了步,如今这花树已经谢了芳菲,只剩下满树的沉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