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道:“裴恕那天?送了一支灵玉膏给留后疗伤。”
明显的示好之意,但?之后他密切监视,又没?发现两人有什么私下往来:“之后属下一直监视,他们并没?有其他来往。”
“裴恕精明得很,真?要?是有什么,不会?让你发现的。”王焕微微眯着眼睛,“他这次,待了太久了。”
即便?是为提亲而来,即便?这些天?他跟自家那个不孝女打得火热,黑夜白天?都?厮混在一起,并没?有别的什么异动,但?王焕在他手里吃过大亏,本能地还?是戒备:“你想个法子,快点撵他走,他在这里,我总是不安生。”
“节帅,”亲兵在门外回禀,“裴使节求见。”
“你去后面待着,”王焕看一眼陈泽,“待会?儿我套套裴恕的话,你留神看他的反应。”
裴恕进来时,王焕正笑着迎出来:“贤婿来了啊,我也正想找你呢。”
裴恕躬身见礼:“伯父有何事指教?”
“你先说你有什么事找我,”王焕眨眨眼,“然后咱们再说我的。”
帷幕微微动了一下,显然有人躲在里面窥探,裴恕不动声色:“特来禀报伯父,晚辈打算四天?后启程返京。”
终于!王焕心里一宽,嘴上却是挽留:“这么着急作甚?干脆就留下过完年再走,那时候天?暖和了,路上也好走些。”
四天?之后,该查的事情应该也查出来了,援手应该也能就位。裴恕顿了顿:“晚辈出京之时,禀奏陛下说此次快则一个月,慢则月半,陛下前日?传来口谕,催促晚辈回京。”
王焕看见他脸上微微的尴尬,是了,他光是在魏博就已?经待了十来天?,就算立刻启程,时间也迟了。笑得越发畅快:“贤婿这是不舍得走啊,实在不行,就留下过完年再说,反正你刚刚定下婚事,圣人肯定也会?体?谅你舍不得走嘛。”
“君命不可违,晚辈已?经拖延太久,必须回去了。”裴恕低着头,依旧是恭谨的模样,“伯父有什么事找我?”
“没?什么大事,”他既然要?走,他也就没?什么可试探了,王焕拍拍他的肩,“贤婿啊,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土仪,你带回去给亲家,就说是我一点心意,可惜咱们两家隔得太远,也只好等?你们成亲时我再去拜会?亲家了!”
门外有脚步声,王全?兴过来请安了。很好,他听懂了他的暗示,知道是约他在王焕处,找个借口碰见的意思。裴恕微微抬高了声音:“多?谢伯父,待我回到长安,定向父亲禀明。”
门外,王全?兴听见了,步子一顿,随即迈步进门,向王焕躬身一礼:“儿子给父帅请安。”
又含笑看向裴恕:“真?巧,妹夫也在啊。”
“留后来了。”四目相?接,裴恕转开目光,“伯父与留后有事的话,晚辈就不叨扰了,先行告退。”
出得门慢慢走着,不多?时身后响起脚步声,王全?兴跟了出来:“妹夫要?走?定了哪天??”
“四天?后。”裴恕停步等?他。
“这么快?”王全?兴犹豫到了极点。若是他走了,对付王焕就少了重要?一股力量,而且有了他的支持,他也算师出有名,也就不用担心之后继位会?遭到质疑。但?他跟王十六定了亲,这些天?他冷眼看着,他们俩打得火热,那天?夜里听说还?抱着王十六回房,女色最是厉害,难道他真?的会?跟他联手对付王焕?
“我有心再与留后多?盘桓几日?,无奈君命难违。”裴恕慢慢往前走着,此处靠近王焕的军帐,众目睽睽之下,反而不会?有人怀疑他们谈的是机密,“留后才略无双,堪称魏博第一人,可惜我来的时间太短,没?能多?向留后请教。”
魏博第一人?第一人难道不应该是王焕?这是在暗示可以扶持他继位?王全?兴心里砰砰跳着,试探着说道:“妹夫跟十六情投意合,当真?是夫唱妇随。”
“情势所迫罢了,当日?洺州的事传到了长安,人言可畏,我不得不为耳。”裴恕话锋一转,“我来这些天?,深感留后公忠体?国?,等?我返京,必向陛下奏明留后的忠心。”
王全?兴心跳越来越快。当初在洺州时,王焕以和谈要?挟,逼他娶王十六,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消息已?经在长安传遍了,他怕对仕途不利,所以不得不认了这门亲事?那么他,应该也盼着摆脱王十六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吧?
连忙凑近些,低着声音:“那就多?谢妹夫了。我有心帮妹夫,可惜啊,人微言轻,拗不过父帅啊。”
“我也有心与留后结交,只不过留后似乎一直有意疏远,”裴恕看他一眼,“我刚收到消息,突厥有异动。”
王全?兴大吃一惊,难道那件事,他已?经知道了?
迟疑之时,裴恕已?经迈步走了,王全?兴连忙追上,心里七上八下,天?人交战。他是有心借助裴恕,扳倒王焕,但?那件事,通敌叛国?,捅出来,说不定连他都?是个死。可裴恕已?经知道了,难道要?坐以待毙?
眼看裴恕一言不发只管往前走,此时也没?人可以商量,王全?兴一横心:“我有机密军情,想请妹夫禀奏陛下。”
裴恕心中一宽,脸上只是不露声色。王全?兴志大才疏,性情急躁,知道他马上要?走,又知道他已?经查到了突厥这条线,情急之下,一定会?选择自保。更何况父子俩本来就离心离德,扳倒王焕自己上位,对王全?兴来说没?有什么可迟疑的。“何事?”
“去年魏博有一批军粮无缘无故没?了,我怀疑与父帅有关。”王全?兴飞快地说着,“最近父帅又调集了一批军粮,后来也没?了消息,但?我新近查到,有一队运粮贩子拿着节度使府的关防文书,押送粮车去幽州。”
幽州正与突厥接壤。裴恕心中一凛:“留后的忠心,我已?尽知,留后放心,此事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客院。
王十六在窗下等?着,听见裴恕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节奏,很快来到门前。
侍卫在回禀:“郎君,女郎在里面等?着。”
熟悉的,沉稳舒缓,裴恕的语声:“她?等?了很久吗?”
门开了,王十六抬头,对上裴恕幽深的凤目,他眼梢微扬,是欢喜吗?他一个箭步来到面前,握住她?的手:“等?了很久吗?”
“没?多?久,”手心温暖干燥,握住时,让人莫名的安心,王十六转开目光,“裴恕,我来跟你说一声,你得提防着我二弟。”
裴恕心里一暖。他知道的,王存中近来一直在监视他的动向。她?一向看重王存中母子两个,能够专程过来提醒他,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心里热着,轻轻拥她?入怀:“我知道。观潮,我有件事,正要?跟你商量。”
王十六抬眼,他凑在她?耳边,说话时有温暖的气息,轻轻拂着她?的耳廓:“我得找个借口出去一趟,你跟我一起。”
第43章 第 43 章 冒犯
冬日里土地冻得硬了, 马蹄踏上去?,冷硬沉闷的声响,王十六向前飞奔着。
“娘子, ”周青追在身后,“天色不?早了, 还是?早些回去?吧。”
王十六抬头, 日头斜斜地挂在天幕西边, 天很快就要黑了。
耳边萦绕着裴恕低低的语声:“我查到?一个重要线索, 需得亲身过去?一趟。”
他一举一动都受到?王焕的严密监视, 不?可能在魏博随意走动,所?以他原本计划明天一早寻个借口与她一起出游,但他要去?的地方距此一百多?里地,一天时间,怎么能够?不?如来把大的。
回头一望, 大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裴恕还没有?追过来, 等?他追过来时, 天就黑了, 在外面留宿一夜,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王十六加上一鞭:“走吧, 今晚我不?回去?。”
周青吃了一惊:“娘子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