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六猝不及防, 手一抖, 纱布差点掉了, 扶着他右肩推了下:“给你包扎呢, 别闹了。”
就?连她的手指触到他的皮肤,也能?激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战栗,裴恕含着她的唇不放,声音便含糊起?来?:“没闹,观潮, 你多久没让我亲亲了。”
王十六刷一下红了脸。这话若是放在其他时间听见了,未免要嫌他腻歪, 然而此?时他玉山倾颓, 端方中难掩的憔悴, 这话便带上了一种哀怨乞怜的意味,让她不由自主心软, 一边推着, 一边轻声安抚:“吴大夫都说了,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等我给你包扎完。”
等她包扎完,就?可以亲了?裴恕心里狂跳起?来?,这下终于舍得松开,低着声音:“我不吵你了, 快些。”
王十六伸手从?他腋下绕过,确认不松不紧,包得牢固了,低头?弯腰,凑在他身前打结,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沉,他紧紧盯着她,眼睛明亮到异常,让她想起?从?前放鹰打猎,那鹰事先都要饿上几天,饿狠了,盯着食物的眼神就?与他此?时有些相?似。
心里砰的一跳,他该不会以为她的意思是,包扎完了就?可以亲了吧?他直勾勾地盯着,是不是在等她快些包扎完?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下来?,那个结久久不曾打好,裴恕等不及,喑哑着嗓子催促:“观潮,快些。”
“你急什么??这事又?急不得。”王十六话一出口,立刻觉得大约是带着暧昧的歧义,连忙弥补,“要好好包扎才行,不然……”
裴恕失去?了耐心,伸手,扣住她的下巴。
于是她雪肤红唇,尽在他掌握之中,她挣扎了一下,半真半假的嗔怪:“说了别闹,你真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再次吻住了她。
急切到了极点,这个吻简直不成章法,吮着舔着,想尽办法只要跟她更?加亲近。王十六没说完的话都成了含糊,身体?立刻便软下来?,手扶着他的肩,感觉到他紧实的肌肉,他受着伤,身材却并没有走样?。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裴恕专注到了极点,世界消失了,凝聚成一个她,带着呢喃般的喘息,在他掌中,由他吻着,她暖热的手扶着他的肩,也许是错觉,总觉得她似在抚摸,裴恕凑得更?近些,身体?向着她,极力送上自己,只恨病得太久不似从?前健壮,可有让她满意?
外面有脚步声,吴启去?而复返:“裴相?,我方才好像把?金疮药落在这里……”
语声戛然而止,吴启看见了内室的情形,高大的男人坐着,衣衫半褪露出肩背,扣着女子的后颈仰头?亲吻,女子弯腰低头?贴在他怀里,手扶着他的肩,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灯影下微微一颤。
“这是怎么?说!”吴启脱口说道,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一把?年纪了,跑得倒快。裴恕只用余光瞥一眼,不舍得停,依旧握着她的脸吻着。
王十六一把?推开他,带着羞恼,涨红了脸:“你真是,门都没关!”
就?这么?缠着不放,还让吴启看见了,谁知道吴启会不会说出去?,让她明天怎么?有脸见人?
裴恕身子一晃,本来?能?坐住,怕她生气?,索性便往下倒,她怕他摔跤,连忙伸手来?扶,裴恕趁势搂住她的月要,贴在她怀里:“都是我的错,观潮,你要么?打我两下吧,不生气?了。”
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亲密,有什么?关系?只恨吴启老儿太不凑趣,那个如此?完美的亲吻,竟然被他打断。
谁要打他?王十六横他一眼,他见她似乎不准备追究,立刻又?追来?要吻,王十六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要!”
裴恕等不得,便吻她的手心,一点点吻过,又?移上来?,含住指尖,王十六心里一跳,连忙挣脱:“别闹了,让人看见什么?样?子。”
“观潮,”裴恕紧紧搂住,带着委屈,“已经很久没亲了。”
“安生坐着吧,”王十六到底推开了他,“要是扯到伤口,那我就?真的生气?了。”
裴恕窥探着她的脸色,她绷着脸干脆利落打好了结,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但他又?隐隐觉得她并没有很生气?,她拿起?外袍要给他穿上,裴恕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吻:“观潮。”
外面有动静,王十六下意识地回头一望,窗户关着,并不能?看见,然而那动静是从?堂屋那边传过来?的,应当是送夜宵的仆从,薛临如今还很虚弱,须得少量多餐,这几天每到晚间都会稍稍吃点夜宵。
她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薛临怎么样了。
拉了衣袍给裴恕穿好,正低头?系衣带,听见裴恕说道:“你去看看他吧,我没事。”
王十六怔了下,他声音闷闷的,仰头看着她:“去吧。”
倒让她生出歉疚,前些天他伤情凶险,也是生死关头?,算下来?还不到一个月吗,她原该好好照顾他的。
声音便软下来?:“没事,我先给你弄好。”
“我没事,”裴恕转开脸,“去?吧。”
他越是这样?,王十六越是走不得,给他穿好衣服,知道他此?时行动不便,又?帮着他洗漱了,解了发髻梳头?,时间飞快地流逝,堂屋那边再没听见动静,薛临吃完夜宵了吗?
裴恕从?镜子里看见她若有所?思的脸,她时不时向窗外看一眼,她在惦记着薛临。心里有些发酸,望着镜子里她的眼睛:“你过去?看看吧,不然始终不能?放心。”
她也的确很不放心。王十六歉疚着,低头?在他额上一吻:“那我过去?看看,你早些睡吧,不用等我。”
她走了,裴恕隐在门内,久久目送。会回来?吗?期待着,又?觉得没什么?指望,她这些天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薛临身上,今夜能?分一点给他,已经是意外之喜。
说到底薛临是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兄长,她多些关心也是应当,但他才是她的夫婿,以后他们会相?依相?伴,他会成为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他该大度些,不要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
王十六快步向堂屋走去?,刚到阶下,里面的灯熄了,小童掩了门走出来?,低着声音:“郎君睡下了。”
这么?快?王十六停住步子,有些不放心,想进去?看看又?怕吵到薛临,犹豫许久,到底折返身往厢房走去?。
明天早上醒来?,立刻就?过来?看看,
一门之隔,薛临听着她的脚步轻盈着远去?,微微闭着眼睛。
为着他的缘故,她这么?多天都不曾好好休息,她跟裴恕,连说句私密话的功夫都没有,今夜无论如何,不能?再拖累她了。
屋里空荡荡的,心里也是,她不在,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然而,他又?能?活多久呢?
虽然他们都不曾明说,但他知道,这药并不能?根治,他眼下无非是从?阎王手里偷一条命罢了,还能?偷多久呢?若只是拽着她不放手,将来?死别之时,只会让她更?加伤心,得让她早些习惯没有他在才行。
况且裴恕出京已经太久了,与突厥的战事已经收尾,他身为宰相?,又?是此?战的功臣,还有无数事情等着他处理,前天他就?看见京中传来?消息催促。
薛临睁开眼睛,望着黑暗。他得想个法子让她离开,她也该抛下这些羁绊,好好过她的生活了。
厢房。
裴恕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她回来?了。
一跃起?来?,欢喜着,飞快地迎出去?:“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