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他跟在萧凌身后在南渊皇宫喊他太子哥哥,被他气急拉过去,巴掌扇上屁股,斥责洛亦轩不该在南渊宫中喊他太子哥哥,那时他不过十岁稚儿;如今跪在晋国龙榻前,巴掌换成戒尺,依旧落在他屁股上,他却已经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年,而楚凌却是二十二岁的年轻帝王。

他何曾受过这般责打,自皇后离世寄养在丽贵妃膝下后,便不再有人悉心教导他,见得最多的是嬷嬷和太傅。

戒尺停了,洛亦轩额头隐隐渗出汗珠,眼尾的泪痣配上痛苦的神色,徒增了些许凌虐的美感。

少年心里数了十五下,大脑飞速过滤着他做过有相关数字的事,很快,目光清明。

“可反省出什么?”楚凌手里仍握着戒尺,有节奏的拍在左手上,发出细小的哒哒声。

若是答错,只怕要再挨十五下。

洛亦轩跪直身子,膝盖痛的他牙齿打颤,细喘着气儿:“回陛下,我、草民……”

好像都不合适,但又不能自称臣,为质者称臣丢的是南渊的脸。

洛亦轩抿唇试探着开口:“阿轩曾赠与王公公十五颗金瓜子。”

他不明白为何这是他受罚的原因,但和十五相关的事情貌似只有这一个。

“倒是比六年前聪明!”楚凌一把抱起少年转身坐上软塌,洛亦轩旋转间坐在了楚凌腿上,面容胀得通红,“皇、皇上……”

方才握着戒尺的手此刻揉上怀中少年的膝头,“不叫哥哥了?”

楚凌的声音带着成熟男性该有的磁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直钻入洛亦轩耳中,羞的少年面红耳赤,一时也顾不得身后的痛:“阿轩不敢。”

楚凌身上龙涎香的味道让洛亦轩有些莫名的心安。

“还有你不敢的?”楚凌想,当年见到的那个十岁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身上带着阳光,性格开朗,但又看着怀里的人儿,已经少了这个年岁该有的朝气,谨慎小心,僵硬的坐在他腿上。

六年里,他安插在南渊的探子每半年都会送来一副洛亦轩的画像及这半年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原本是想护着那个心思单纯的孩童罢了,却不想随着年岁增长,少年出落的愈发好看,每每看到眼尾的那颗泪痣,他都想亲手抚弄,看他在自己身下哭喘求饶的模样。

楚凌深知其中缘故,军临南渊边界也不过是为了将他的阿轩护在身边。

洛亦轩没有说话,神情落寞。

楚凌将人抱的更紧,像是要把人揉碎进怀里,将这六年的空缺弥补填满。

洛亦轩头重脚轻,外界传的残暴狠厉的君王此刻正抱着他意味难明。

十六岁的少年情窦初开,第一次与人离的这样近,殿内安静极了,洛亦轩仿佛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突突的心跳声,一下下的,急促有力。

昔日的太子哥哥,要说哪里变了,大概只是变成了皇帝哥哥吧,值得庆幸的是,他还记得自己。

肚子的叫声打破了室内安静的氛围,洛亦轩尴尬的只把头往下低。

楚凌轻笑,扬声唤了下人传晚膳。

不多时,宫女在前殿布好晚膳,楚凌放下怀里的人,起身将戒尺放入一旁的矮柜中,洛亦轩目光瞥见那里面除了戒尺,好似还有些别的物件,奈何楚凌手快,还未看清就被落了锁。

他垂首跟在楚凌身后去了前殿,四个宫女三个太监立侍殿内,其中就有王福全和顺子。

少年自小在宫中长大,如此场景并不感到拘束,反而规顺有礼的站在楚凌身侧。待试菜太监试过无毒后,洛亦轩仍站在那里。

楚凌蹙眉回头:“傻站着干嘛?”

洛亦轩微微一愣,守着规矩:“那……阿轩替陛下布菜。”

御膳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作为质子的洛亦轩很有自知之明。

楚凌拉住洛亦轩去拿玉筷的手,按到自己身旁坐下:“看能看饱?”

洛亦轩被大力拽的坐下,却忘了刚受过责打的部位,痛的直抽气,略显气愤的偷偷看向楚凌,对上了帝王那双含笑的眼。

“王福全,拿软垫来。”

不说还好,话儿提到台面上洛亦轩是彻底没心思吃饭了,涨红着脸一言不发。

楚凌越看越觉得可爱,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洛亦轩那气鼓鼓的脸。

王福全伺候着洛亦轩坐到软垫上,也憋着笑立到了一侧。

殿内的侍从都低着头不敢乱看,心下却是无比震惊,他们都是御前伺候的宫人,在楚凌身边伺候这些年,哪里见过皇上这样的一面,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

内侍的宫女伺候完二人净手,楚凌没让布菜,命人都退下了。

“宫人在怕你吃的拘谨,”楚逸拿起空碗给洛亦轩盛了一碗老鸭汤,“现下只有你我,不必讲究那些劳什子的规矩礼仪。”

帝王的话说的轻巧,可当楚凌亲手给洛亦轩盛汤时,少年还是满眼慌张:“陛下,阿轩自己盛……”

楚凌的手一顿,说道:“知道顺子为何怕你?”

洛亦轩摇头。

“他师傅也就是王福全,在他去接你时告诉他,当日接你回京的那个武将,被剜了双眼贬为奴籍了。”

少年怔怔的望着楚凌,他没忘记在边界交界处,那个武将嘲弄玩味的眼神,但半路上就突然不见了,原来是被楚凌给……

“那陛下为何罚我?”洛亦轩心头暖暖的,却又满是疑惑,不过是给了王福全一些金瓜子,路途遥远,贿赂大太监似也合乎情理。

“因为,朕吃醋了。”

洛亦轩傻傻的看着楚凌,心噗噗直跳,谁能想到一来就挨了十五戒尺,竟是因为帝王的醋意?一时间哭笑不得。

“阿轩还没送朕些什么呢,怎能先便宜了王福全?”

“那金瓜子……”

“自然是克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