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谢然醒后,辞盈将他们?决定去岭南的消息告诉谢然,谢然从辞盈怀中起来,轻声道?:“那边气候不是?很好,一年四?季都是?闷热潮湿的,若是?去游玩尚可,久居可能不太合适。”
辞盈轻声道?:“不久居,等到?谢怀瑾派去安淮的人散去,我?们?就去安淮,只是?这段时间可能要苦一些了,我?手上的玉镯还能换些银子,我?们?节省一些。”
李生咳嗽着,这个事情上他没有发言权,见辞盈为银子发愁,忙将自己的扇子也放到?案几上,也就是?辞盈赠他的那一把:“这个也还能换一些。”
辞盈轻声道?:“拿回去吧,这东西?出了铺子就不值什么钱了。”
一旁的谢然迟疑道?:“我?们?去岭南的话,等到?了岭南,银钱我?尚有一些......”
这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谢然为何有些迟疑。
直到?
半月后,她们?到?了岭南。
乌黑的山沟里,辞盈拿着一把同她人一般高的铲子,按照谢然的吩咐闷声挖着面前泥土。
月光阴冷地?洒下来,风凄凄地?吹过,李生打了个寒颤,谢然不好意?思?地?说:“再挖深一些,应当快了,不用?怕,里面没东西?......是?我?当年偷偷为自己挖的,只埋了些钱财首饰。”
青石板作墓碑,映着凄惨的月光,伴随着吭哧的挖土声,铁锹终于碰到?一个木质的东西?,辞盈也顾不得形象,坐下来用?手扒着剩的不多的土。
谢然不忍心?想上去帮忙,被李生拉住,病弱的书生被风吹得咳嗽声就没有停过:“小姐先?把身体休养好,咳......”
一刻钟后,辞盈将里面整齐摆放的东西?都拿出来,睁大了眼睛。
......很多。
全是?银票,一张一百两,还有几张上千两的,她手上这一叠大抵有上万两。辞盈将东西?装束好,递给谢然,谢然不要,示意?辞盈收下。
辞盈哪里能收,将上面的土吹干净放到?谢然手中。
谢然只能收下。
回去的马车上,谢然谈起这些银钱的来历:“是?我?娘亲留给我?的,最开始是?娘亲嫁过来的嫁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娘亲就将给我?准备的嫁妆换成了银钱,娘亲死后才交到?我?手中。”
谢然从里面拿出一千两,递给辞盈:“辞盈,这些你先?收下,狱卒把我压去见你的时候说了,你给了县衙五百两,加上那些衣服首饰,一千两差不多。”
然后谢然又拿了一张一千两,递给李生,行了个礼:“辞盈相救我?,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但?麻烦李公子了,这些钱当做我?的答谢,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李生要摆手拒绝,谢然就认真地?看着两个人说:“若是?我?娘亲知道?,两千两可以救下女儿一条命,她一定很开心?。”
辞盈不开心?,她心疼地看着谢然。
她远比李生明白谢然的意?思?,当年谢然的娘亲是因为得了热病没钱医治身亡的,她从前未曾想到?,为什么娘亲没钱治病身亡的谢然随随便便就能借她一百两......
不是?因为没钱。
只是?因为谢然的娘亲只是?不想活了,所以手上有上万两都不愿拿出一些治病,将银钱全部留给了女儿。
谢然颇有些不好意?思?:“娘亲死后,奶妈将这些钱交给我?,我?哪里肯用?,就给自己立了一个坟墓,将东西?都埋了进去,那时也未曾想到?,有一日有能用?上的一天。”
辞盈将银钱收下,示意?李生也收下,轻声笑着说:“那伯母一定很开心?,都来岭南了,要回去看看伯母吗?”
谢然眉眼都喜悦了起来:“可以吗?”
李生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辞盈,岭南从来不在他们?从前的计划中,让谢然去祭拜死了多年未曾祭拜的母亲,这才是?辞盈一开始的目的吧。
辞盈弯起眸:“当然可以,我?也没有见过伯母,不知道?伯母喜欢什么,我?们?明日准备一下,后天就去。”
谢然低下头思?索:“喜欢花,特别是?鲜艳的颜色的,然后喜欢甜酒和甜口的点心?......”
辞盈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
谢然说着说着突然哽咽,看着辞盈哭,又看着辞盈笑。
晚间时候,谢然睡了。
李生推开门?,发现辞盈在院子中看月亮。
李生咳嗽着坐下,轻声道?:“在想什么?”
辞盈看了一眼屋内,声音也很轻:“在想阿然真的很坚强,你没有见过以前的她......”
辞盈不知道?怎么和李生分?享一个人的美好,她久久地?望着月亮,轻声道?:“李生,你看月亮。”
李生也看向月亮,没有再说话。
岭南的月亮很圆,又或许只是?刚好到?了圆的这一天,而这一天他们?恰好在岭南。月光下,辞盈轻声哼起了小时候夫人为她们?哼的曲子。
辞盈看着月亮,李生缓慢地?望向辞盈。
岭南爱下雨,十日里有八日都是?闷湿的天气,还有两日是?细密燥热的雨。明明已经十一月了,夜晚的风也没有一点凉爽的意?思?。
夜深回到?房间之时,辞盈突然开始心?悸。
*
墨愉很快将查到?的泠霜和泠月的踪迹报给了谢怀瑾。
书案前,青年翻阅着,眼眸停在一处。
墨愉问:“公子,我?已经派人去了安淮,将各个城门?入口把守了起来,只要一有夫人的消息,我?们?在城中的人就会立刻得到?消息。”
安淮甚至不用?特意?安排人,水阁惨案后,安淮新上任的官员一大部分?都同谢家有渊源,说是?谢家出去的也不为过。
烛火投下淡淡的影,灯火葳蕤间,青年将卷宗闭了起来。
他垂上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拿起了一颗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