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叹气?声越发大,辞盈眼?眸垂下来,手?按住自己的眼?睛,她希望着有奇迹发生,但没有,一直到?太阳要落下去,谢怀瑾仍在昏睡着。

房间内的安静变成了寂静,辞盈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走?到?门外轻声同烛二吩咐过几日回去的事情。

交代完一切后,烛二沉默问:“如若公子死了,尸骨该如何处理?”

辞盈手?指动了一下,原来已经到?了黄昏,她要吩咐的话还没出,里面突然传来了朱光的声音:“公子!”

辞盈回身,越过重重的人影,就那么?看?见了谢怀瑾那双眼?睛。

知道谢怀瑾醒过来了,她反而有些?站不住,暗中用手?撑住后面的桌子,轻声对烛二道:“不用了。”

人群又将?那双眼?掩住,辞盈坐在院中的板凳上,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她看?着自己发软的腿,手?一点一点攥紧,又缓慢地松开。

这些?年,无数的人和?事隔在她和?谢怀瑾中间,爱、恨,或者释然,有关辞盈和?谢怀瑾的故事,早就成为了一笔烂账。

后面,大夫进去又出来,一碗又一碗药端进去,辞盈始终坐在院外,长廊尽头处开着什么?花,绚烂的一片,辞盈眼?眸变得模糊,她用帕子擦了一下脸,一点一点走?到?长廊尽头。

她摘了一朵花,紫色的,很小的一朵,她揪下来一片花瓣放入嘴中,在吃到?根部的时候尝到?了一点甜味,但唇中仍旧被苦涩裹住,辞盈在长廊下坐下来,眼?前?又浮现谢怀瑾那双眼?睛。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出入的人和?药才停下来,辞盈望向?门口,始终坐在长廊处没有进去。

房间内。

墨愉同谢怀瑾汇报着一路的事情,低声道:“长安那边夫人让人瞒住了,漠北这边料想宇文舒也不敢将?消息放出去,按照夫人的安排从?和?安淮接近的山离开漠北,到?了安淮就安全?了。”

“嗯。”谢怀瑾没有力气?,只望向?门外。

墨愉低声道:“我去请夫人进来。”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但在墨愉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青年病弱的声音:“不用了,天色晚了,让她好生休息吧。”

墨愉只能应下,出门时将?房门带上时,里面传来了青年压抑住的咳嗽声。

大夫交代的话语回荡在墨愉脑海间,他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间,沉默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朱光从?柱子后面出现,坐到?墨愉身边,轻声道:“师父,看?在我将?公子救回来的份上,可以?原谅我吗?”

墨愉看?向?朱光,这些?日来第?一次看?向?朱光,少女的眼?中满是期待和?忐忑,身体下意识向?他的地方缩,像小时候那样,遇见老虎的尸体就往他的背上跳。

墨愉有些?欣慰,现在朱光遇见老虎,哪怕是一群老虎,应该也不会害怕了。他看?着她,轻声道:“多谢你和?夫人将?公子救出来,但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朱光,你现在叫朱光,很好听的名?字。”

朱光一下子咬住了唇,她以?为趁着公子醒来墨愉心情好她能来讨个好,墨愉语气?的确好,比平日温和?不少,但是听着就是让人不舒服,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哼”了一声就想离开,余光中没有见到?墨愉来挽留的手?又生硬地留了下来,默默挪了一下屁股坐到?距离墨愉远一点点的位置,但很快随着夜色渐深她又悄悄地挪回来。

熬了几日,便是最?厉害的暗卫也受不住了。

朱光慢慢滚到?了墨愉肩膀上,青年俯身看?着朱光熟睡的脸,推开的手?迟疑了一下

等到?天明,朱光发现自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她想不起来这一段,身边却已经没有了墨愉的影子,她想着昨日墨愉说的话,很轻地瘪了下嘴。

好吧好吧,墨愉的心情还不够好。

......

同行,辞盈再怎么?避,也避不开谢怀瑾。

两个人又变成了无言的状态,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等到?马车行至安淮,辞盈担忧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些?,辞盈看?了一眼?谢怀瑾,青年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

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同烛二交代后面的事情,谢怀瑾身体还未养好,连日的颠簸一定受不住,得现在安淮修养一段时间,等谢怀瑾身体好了,他们再回长安。

马车旁,辞盈和?烛二轻声交代着。

风掀开车帘,谢怀瑾在马车上能看?见辞盈的背影,少女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长裙,头上的帷幔被风吹起波澜,像湖水一般,他淡淡地看?着。

辞盈若有所感回身那一刻,却只看?见了马车。

同烛二交代完,她回到?马车上,谢怀瑾已经睡着了。她怔了一下,起身将?披风给他盖上,在对面坐下来时却已没了看?书的心情,书被风吹动着,良久以?后,辞盈用手?按住,一点一点,缓慢地将?一切都按住。

马车停下之后,一行人到?了熟悉的宅子。

辞盈回身看?着,门很大,她跨越台阶时,仿佛看?见了前?方的谢怀瑾和?辞盈,彼时谢怀瑾为她寻到?了绣娘葬身的那口井,她怀着感动地扑入谢怀瑾怀中,捧出一颗忐忑的心。

那时好像也没有在安淮呆很久,但她就是记得很多事情。

辞盈跨入台阶,谢怀瑾在她身后。

压抑的咳嗽声传入辞盈耳朵,她觉得有些?发痒,不由走?快了些?,像是要避开什么?。

墨愉在后面低声同谢怀瑾说着安淮的事情,青年眼?眸看?着前?方,见到?那一抹淡青色的身影消失,才轻声应了一声:“嗯。”

在院子中坐下来,谢怀瑾淡声问:“大夫如何说?”

墨愉低头。

谢怀瑾也不意外:“说吧。”

墨愉看?向?谢怀瑾的腿,低声道:“可能还需要几年才能医治好。”

“只是几年吗?我还以?为会断。”青年说的风轻云淡,眼?眸很淡地望向?那只被狱卒生生踩断的腿。

这几日墨愉一直搀扶着他,没有人看?到?异样。

墨愉跪下来:“那日的暗卫我都关押起来了,等公子回去处置,身为暗卫却没有保护好公子就是他们失职。至于宇文舒,公子,我请命去杀了宇文舒,若不能提着宇文舒的头来见公子,我以?死谢罪。”

院子内安静了一瞬,良久之后谢怀瑾平静道:“是我大意,不怪谁。”

青年的眸光实在太平和?,好似真的不在意。

“至于宇文舒......”谢怀瑾低声念着,轻声道:“他该死,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