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慕兮喜极而泣,命人推开了屏风,只见一身穿黄袍的男子躺在一张床榻上,手拿帕子捂嘴,脸色苍白如纸,许是方才忍得太过,一刻间剧烈咳嗽起来,洁白的帕子瞬间被吐出的鲜血染红。她蹲在那男子身旁,道:“他是我皇兄,当年他大病,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我才广招天下,没想到那人包藏祸心竟趁机下毒毒害。这几年我寻遍名医都无所得,直到我听说了回虎城的事,晓得了大将军帐中有一位神医,我费尽心思想见大将军一面,不曾想几日前正巧得了这个机会。”
师孟看向贺云扬道:“三哥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带我来?”不知怎的,她心里竟有丝闷气,若是治病本不是错,又为何这般对待钦慕兮?莫不是原本就面冷心热了。
贺云扬正欲解释却见她转身便走向燕塞皇帝,他只得对冷雁和苍束道:“你二人先回驻地等候。”
“是。”冷雁和苍束听命,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
第七十五章眼中人之心中人
钦慕兮满心欢喜地见她走过来,当即起身将皇帝扶了起来,却被她抬手制止。
师孟跪坐在旁,双手伸向皇帝胸前,皇帝见状,不明其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皇妹,师孟便道:“我看看血的颜色。”
皇帝这才明白其意,却有些疑惑不解地摊开手中的帕子来,虚弱地道:“从前那些自以为名的大夫都不曾有此,一个个查看了朕的症状后,都束手无策的走了,说朕这是毒气攻心。”
师孟淡然一笑,见他咳的血鲜红,微微起身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低热微汗,见他颧红舌干,便问道:“晚间入睡后是否虚汗不止?”
皇帝道:“是。”
师孟道:“心口是否常常烦热郁燥?”
皇帝道:“是。”
师孟问了这两句,心中已然有数,不觉暗自叹息,抬手与他把脉,果然脉细数,无力。
“怎么样?能治好吗?”钦慕兮期盼万分地道。
师孟想了想,才道:“治不好,但能保皇上长寿。”
钦慕兮道:“这是何意?”
师孟道:“此病为内伤所致,阴虚灼肺,肺腑阴阳皆有损伤,恐怕撑不了几年,所以我只能尽我全力让皇上享常人之寿。”
钦慕兮喜极而泣地抓住皇帝的手,“皇兄,只要你能活下去便是最好的。”
“这些年辛苦你了。”皇帝同样满目泪花地望着她。
人常说,皇室权贵中从无亲情可言,有的只是利益权势之争,可这兄妹二人之间的骨肉之情,让师孟不禁伤从中来,感动不已。
钦慕兮见她起了恻隐之心,便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想必军医要交待病情还要费些时辰,二位不如留在宫中歇息一夜?”
师孟回身望向贺云扬,他道:“你决定。”语罢,她回头看着钦慕兮点了点头。
深夜,“咕咕咕咕”的几声鸽子叫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师孟从睡梦中醒来,星眸微蕴,她翻过身来,却看见贺云扬端坐在椅榻上,后背靠着墙面,闭目安静。她起了起身,望了他好一会,这才拿了床上的毯子轻声下床去,走到他面前小心地替他盖上,不曾想他根本就没睡,忽而睁了双眸。她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被他拉进了怀里。
贺云扬望了一眼她的脚,盯着她道:“又不穿鞋。”
师孟抿了抿唇角,却动弹不得,只得道:“不冷。”
贺云扬微微皱了皱眉头,抱起她便走向大床,小心地将她放上去。
师孟一双眸子清澈而紧张地看着他,右手紧紧握着放在胸前,心跳加速乱撞。
贺云扬见她如此,不禁一笑,只是扯了毯子将她牢牢裹住,躺在她身侧深深地望着她,抬手宠溺地抚摸着她耳后的发丝,认真地道:“燕塞皇帝的病我确实知道,下毒之人也是无意中知晓,却不知与今日回虎城制药之人竟属同一人,我才将消息放给燕塞公主,因为我知道她必会留住冷雁和苍束。我带你来并非是为了燕塞皇帝的病,而是要引一人现身。”
师孟微微一愣,竟不知他胸有另计,想起白日里自己那无名的恼意,不觉在心中默默暗骂了几句。她柔情似水一笑,握住他的大手,什么也不再多问的合上了双眸,安稳地睡觉。
贺云扬一双墨眸深深视之,不禁想起初见她时的情景,冷峻的面庞更是温柔满溢,许多事情他已不再去想,她在,他一颗心从未如此安稳过。
许久之后,一股阴森森的冷风在耳旁吹起,师孟惊醒过来,睁眼却看见贺云扬不在身边,她起身望了一眼,诺大的房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三哥。”她喊了一声,却觉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显得格外恐怖和阴气,余光突然瞥见一扇窗户外飘过一个人影,“三哥?”她朝那人影喊了一句,可无人回答,她随即下了床。
打开门,一丝丝凉风从勃间钻进,吹起发带,外面天际已是云薄日,那走廊尽头的人影忽而一闪而过,她起了疑心,抬脚跟了上去,却在跟到走廊尽头时那人影消失无踪,面前只剩下廊下的灯笼摇曳。
她转身回房间,却见面前的长廊走来一身穿软甲的巡夜士兵,提着灯笼,径直走来。即使在天际还未亮开下,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百里竹!
“又见面了。”百里竹冲她冷笑一声,甩掉灯笼,一手抽出了腰后的弯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师孟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只听一声凌厉的利器声作响,一把匕首从身后擦肩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进百里竹的胸口,他身上的软甲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的被匕首刺穿,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意外,被这柄锋利的匕首直刺胸前,顿时闷声一喊,可他下一刻狂叫一声,举刀急冲而去。
“鱼儿!”
听到贺云扬地喊声,师孟下意识地一个转身逃离,而从她身后出现的贺云扬风一般闪了过来,一手将她抱起,侧身一脚将百里竹踢飞了出去。
百里竹毫无反抗之力地撞在廊柱上,手里的弯刀掉落在地,“贺云扬?!”他神色大变,一把拔出胸前匕首,忍着巨痛转身便逃,可就在他转身时,一只利箭冲破夜色而来,准确无误地射中他的大腿,他惨叫了一声,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闻讯而来的巡夜禁军赶到,见到此场面后,一人上前将百里竹腿上的长箭利落地抽了出来,不顾他凄惨的叫声,再次将他拽起,逼着他跪在地上。
师孟整个腰身都被贺云扬死死抱住,心脏飞快地跳动着,她察觉到贺云扬的身躯紧绷着,一丝丝令人畏惧的愤怒和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百里竹吐了一口血出来,嘴角抽动着,仇视般瞪着贺云扬,整张脸紫青紫青,伤口处不断的冒血出来,“原来你早料到我会出现。”
紧随而来的钦慕兮带着一队士兵大步而来,威严呵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见到公主训斥,巡夜禁军立即跪了下去。
钦慕兮走到百里竹身旁,在见他一刹间,脸色大变,眼中闪过愤怒和不可置信,“百里竹!你放肆!居然敢潜进我皇宫刺杀贵客!”
百里竹冷笑一声,“你燕塞皇宫还用偷偷进来吗?公主,我家大王让我来给您问安。”
钦慕兮怒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敢威胁我?”
百里竹道:“是又如何?燕塞皇帝不过一个病秧子,你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用,若不是我家大王有意,你一个小国能撑到今日吗?”语罢,他转向贺云扬道:“这可是个杀过无数人的贵客,你以为你找到了靠山,却不知在人家眼里,你连个屁都不算!”
“住嘴!”钦慕兮怒不可竭地狠狠抡了他一耳刮子。
贺云扬此时慢慢松开了师孟,伸脚将地上的弯刀挑起来伸手握住,朝百里竹走了过去,抬手将锐利的刀尖抵向他的脖颈,刀身反射的光影让人发寒,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冷冷地道:“欠的命,是该还了。”
百里竹一双阴毒的眼睛蹬向师孟,“姓于的,我还当徐茂如此护你是为哪般,原来你竟是他贺家的人,那徐茂果真是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