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咬紧了牙关,一双眼睛炽热地看着远处被踩在地上的茅舟,看到他满脸的血,却偷偷朝自己摇了摇头时,男子心中的酸楚和愤怒只有祁和师孟两个人能真实的感受到。

可是,刑部尚书还未动手时,男子突然将师孟推倒在地,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忽然一动,一刀扎进祁的右腹。

“祁!”师孟大喊了一声冲上去想要撞开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可他毫不留情地一个后手肘顶过来打向她的脖颈,她闷声摔在地上,头晕耳鸣转瞬即来。

“我杀了你!”祁元盛气急攻心,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冲上去,却被身旁的御林军一把制住,按倒在地。

“都给我上!”在这紧要关头,刑部尚书已经顾不上祁和师孟了,他现在只想将这人就地处死!

御林军听令后,齐齐大喝一声,拔出腰间大刀,如蜂涌般冲上去,将祁元盛的嘶吼声淹没。

“谁敢上我就杀了他!”男子逼红了眼,一把将祁按倒在地,匕首直对准了祁的正胸口。

冲到最前面的御林军猛地刹住了脚步,踌躇着不敢上前。

“火攻手!”刑部尚书背着嗓门一喊,前面的御林军即刻退后了好几步,转眼便看见几十个拿着火把的士兵冲了上来,将酒楼团团围住,他们这是要烧了整座酒楼。

府尹大吃一惊,冲上去拉住刑部尚书道:“这里面好几十条人命,大人您疯了吗?!”

“杀了他们自有人做主!”刑部尚书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推开府尹又是大喊道:“给我扔过去!”

刑部尚书的命令响彻天际,只见几支火把先声夺人地往男人身上砸去,男人的身手极好,几招便把砸过来的火把击落在地,他也不等喘过气来,抓了地上的祁和师孟就往里面退去,“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刑部尚书眼见拿茅舟威胁不到,又看了一眼被按倒在地不停骂自己的祁元盛,他已将此事弄到如此地步,为今之计也只能叫里边的人一起陪葬了,心里有了这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决定后,他果断地抬高了手,喊道:“扔!”

剩下的火攻手听令,齐齐后退了一步,高举了火把只待扔过去,便能燃起一片熊熊大火。

却听一阵整齐响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坚硬盔甲发出的阵阵威严声,围攻的御林军闻声后全都停止了动作齐刷刷地看了过去,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这些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迅速反围困了起来。这些士兵个个身强体壮,神目如电,手拿战场杀敌的青铜长剑,看得人心惶惶。而御林军认出他们身上所穿黑色盔甲后,全都吓得面如灰土,引起了一阵又一阵地骚动。

看着兵部尚书嘴角泛起的得意之气,看着刑部尚书的脸色突然变成了一只砧板上的死鱼时,府尹终于明白了兵部尚书那句话。

第五十一章巾帼铁心为忠义

这些士兵的盔甲正胸膛上,皆铸有一枚黑底白狼铜像,这是将军府的府兵,这是贺家的府兵,所以在场的认出这枚标志性的铜像后,全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了颤意。

而刑部尚书在看到前面来人后,顿时腿一软,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凶神恶煞。

只见在这些手持青铜长剑的身后,跟上来十个背着强弩的士兵,他们气势汹涌地停在众人面前,一字排开,现出了贺老夫人和李彦歆的身影。

原来李彦歆命陆久安查找贺朝的旧部,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知道茅舟的身份,他本想按住不提,却没想到会出了今日之事,他本可以不管,可是知道了师孟在这里,他只能如此做了。

“祁,祁!”师孟跪在祁身边唤他,双手用力地撕裂自己裙角的布料,可祁只是微张着嘴,双眼变得迷离起来,找不到聚焦,他连痛都不会喊了。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落,她撕下一大块布料快速地将他的伤口紧紧地缠绕了好几圈,而被困在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放心吧,他不会死的,流点血而已。”一直坐在旁边等着动静的男人突然开口说话,因为他察觉到外面似乎有了什么变故,到现在还不见御林军动手。

师孟咬紧了牙关愤怒地瞪着他,她知道他这一刀巧妙的避开了要害,但是刚才他跪在她和祁面前要他们救他,她不认识这个人,可是祁在看了他的脸后,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二话不说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没想到这个人如此忘恩负义,竟然将事情做得这么狠绝。

男人接触到师孟传来的敌意,“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却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突然用一种幽怨的语气说道:“我若不动手,茅哥必死无疑,是我自己蠢,连累了茅哥,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这么做了。”他说完,转身便走向大门处,正要开门的他突然僵住了身躯,情绪激动地趴到门上,透过门上雕花缝隙,他看见了远处凛然而立的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手持先帝所赐王杖,双目如炬地扫向在场的每一位,然后,她看到了受尽侮辱的茅舟。

这里的三位大人立即脚底生风般迎上前去,纷纷拱手躬身道:“见过贺老夫人,见过勖王爷。”

“嗯。”贺老夫人冷哼了一句,目光清冷。

刑部尚书此时面上恭敬,心里却害怕的直打鼓,因为皇上再三严明,此人此事贺家绝不知情,可是在这节骨眼上,这位十余年几乎不迈出府门的贺老夫人居然亲自带着府兵赶来,莫不是走漏了消息来此兴师问罪?

原本想要抢先一步掐住话头的刑部尚书还未开口就听见贺老夫人冷冷地说道:“通尚书好大的官威啊?这么大阵仗,莫不是欺我贺家孤儿寡母?”

刑部尚书浑身一颤,见着贺老夫人气势逼人,一张口便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地质问,他心中的不安感急剧上升,着脸笑道:“老夫人何出此言?叫下官很是惶恐,下官只是奉了皇命前来捉拿逃犯……”

不等他说完,贺老夫人顿时横眉竖眼,“好哇,抓人抓到我贺家来了!难不成军中的士兵用血肉之躯拼下来的城池倒让人专养逃犯?!”

刑部尚书面色一僵,吓得双唇失色,忙说道:“老夫人息怒,下官,下官真的是奉命抓人啊!”

“那好,你倒是说说,这第一酒楼犯了何罪?茅舟又犯了何罪?通尚书,皇上要抓何人我管不了,不过你要是拿不出茅舟触犯律法的证据来,可别怪我贺家对不起你!”

“茅舟?”刑部尚书惊愕地回头看了一眼,原来她是为了茅舟而来,那就是说她并不知道那里面有皇上要抓的人?

“茅舟是我亡夫旧属,第一酒楼便算是我贺家的,通尚书,我倒时常觉着将军府过于空旷,不如你何时想起来,带着这些火攻手也到我府中去烧一烧,如何?”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呐!”此事的刑部尚书早已是面色铁青,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是拱手朝贺老夫人拼命地躬身道歉。

贺老夫人抬了抬头,笑道:“得了吧,我可受不了你刑部尚书如此大礼,说吧,茅舟到底触犯了哪条律法?”

茅舟到底犯了哪条律法?很显然,刑部尚书不知道,也无凭无据,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臆测来办事,他完全是照着自己的喜好来办事,梵城最不缺的就是人,可他这次将枪口对准的人,身后站了整只军队。刑部尚书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只能遮掩着挥手示意御林军将人客客气气地送上来,可他到底忘了,自己正对着的,是一个不能随便敷衍的人。

贺老夫人当即便出声喝止他,双目一凝,抬脚逼上一步。

刑部尚书顿时吓得缩回了脑袋,他想走,却没有胆量,他想直视着她骇人的眼神,却不够底气。

贺老夫人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通尚书,你难道没有把我的话听见去吗?若是茅舟犯了法,我亲自将他押送刑部,你若是在这里大放阙词,血口喷人,即便闹到皇上哪里,老身也定当恭候!”

她这一番步步紧得这位当朝从一品大员膝盖一软竟当场跪了下去,苦苦求道:“若下官知道茅舟是贺老将军旧属,绝不会轻易相信那报密人地指证,请老夫人息怒,下官真的不知情啊!”

贺老夫人淡淡地扫了一眼刑部尚书,她此番前来也只是想起到一个威压的效果,如今目的既已达成,她也不是穷追猛打的人,况且勖王还在场,她便见好就收地抬了抬手,身旁的两个弓弩手会意,走到队伍群中将茅舟好生地扶了过来。

正当刑部尚书心中稍稍松了一口去后,他突然惊叫了一句,瞬间被人一把扑倒在地,还未反应来就被一人用刀指着脸。

原来是先前被御林军控制的祁元盛冲了上来,他拿着刀的手因怒火而控制不住地颤抖,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通摧之,你好狠的心呐!你竟然想让我儿子给他陪葬?难道这也是皇上授意的吗?!”

李彦歆闻言,面上的神情忽的一僵,看着紧闭的大门,抬脚就走上前去。

却见大门在此时忽然被人大力地打开,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个男人此时钳制着师孟的肩头,推着她出来,而他另一只手则残忍地拖着祁肩头上的衣服将他一点一点地拖出来丢在脚边。

见到这一幕后,贺老夫人震惊不已地上前了几步。

“师孟。”李彦歆双唇一抖,紧张到控制不住地握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