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中谋眼中并发出一股寒冷的杀意,他四下看了一眼,略一思忖,才道:“难道是贺云扬?”

徐茂一愣,“他?”

鱼中谋这下突然着急起来,拉着徐茂说道:“今日在宴席,贺云扬消失了许久,之后荀毅离开,我去找时竟然发现他二人站在书房前。”

徐茂心头一惊,他二人离开的原因本就不知,这又出现在书房前,果真可疑,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摇摇头,“十年前逼之事情贺云扬年岁二十,虽然他是贺朝的独子,可对此事是毫不知情啊。”

鱼中谋拉住他胳膊的手重重一按,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急切和害怕来,“莫不是他察觉到了贺朝的死因……”

“大人!”徐茂紧逼一步警告地打断鱼中谋的话,他知道府里的下人都不会靠近这间书房,可徐茂心里还是不由得紧张和谨慎,逼位和贺朝的死虽然当今皇上都参与了,前者说到底是没有起冲突,就算贺云扬知道了什么,此事也与他父亲有干系,断不会声张。可后者就大不相同了,按照贺云扬现今的权势,若是知道贺朝战死的蹊跷,他必定不惜一切要将相干人等挫骨扬灰的!看着鱼中谋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徐茂心中虽惶恐不已,却仍强迫自己冷静地想了想,才道:“大人切莫慌乱,贺云扬拿这封信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用,按照他那性子,要是察觉到他父亲的死有蹊跷,而且怀疑大人您,他就更不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书房前惹大人有所疑心而防范。”

经过徐茂这一分析,鱼中谋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地安定了一些,想起往事来,不禁愁苦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当年留下这封信也是为了有朝一日给自己留条后路,没想到却给自己准备了一条索命绳!”

徐茂道:“大人且看日后的动静,若此人有搅弄风云之心,无论是何人,他的敌人首当其冲便是当今皇上,与皇上作对,便是与天下作对。”

鱼中谋点点头,这其中的厉害,真不是一般人能拎得起的。

徐茂道:“大人,是否要派人留意今日赴宴的各位大人?”

鱼中谋道:“谨慎起见,将军府不得派人前去。”

“明白。”徐茂自然知道将军府不是寻常人能窥视的,且不说贺云扬本人的敏觉,单单他府中那比狼还凶残的暗卫就不好对付。

“父亲。”正在此时,鱼孝凡自外叩门。

两人对视一眼,鱼中谋恢复了平时的深色,理了理袖口道:“孝凡吗?进来吧。”语罢,反剪了手踱步至书桌。

鱼孝凡走进道:“父亲,孩儿刚才去问过师孟了,说是中午察觉到一可疑男子在府中走动,她跟到前院就跟丢了,然后碰见了大将军。”

鱼中谋眉头一紧,上前几步道:“可疑男子?可记得相貌?”

“记得,孩儿明日再派人去取。”

鱼中谋闻言,紧张的心即刻舒缓了下来。

第十章昔日情分现端倪

偏僻陋巷内,一座毫不起眼的毛坯房冷冷清清的伫立,泥土堆成的围墙只有半人高,有些地方已经在脱落,无人修补,要是不认识这家主人的,还以为这是一座废弃的屋子。

推开木头做的院门,泥土上躺着一只黄毛鸡,一动不动,看上去让人感觉硬邦邦的,应该是死了好几天了。死鸡旁边种满的青菜全都焉了,土灶上也显得格外冰冷。

师孟目睹这死一般的寂静,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环境,回身问玉秋道:“你确定是这儿吗?”

玉秋不确信地抬手挠了挠耳后,又四处望了望,“奴婢只来过一回,但已经是十年前了,依稀记得是这儿,奇怪”

师孟见状,只得上前敲了敲屋门,喊道:“有人在吗?”语罢,倾耳听了许久,又敲了敲。

“玉秋?”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玉秋转身一看,见梨阿娘满头是汗,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阿娘!”玉秋兴奋地迎上去抱着梨阿娘的手,“阿娘又回老家了吗?”

梨阿娘有些发愣地看着玉秋,像是有些意外和诧异,余光却瞥见还有一人在场,抬眼看着安安静静站在自己屋前的一个白衣女子,那淡然而柔弱的双眸下却隐藏着一抹熟悉的刚毅,一刹那,她脑中闪过一张苍白而绝望的脸,陡然间一股寒意直逼后背,手中的篮子掉落在地,篮中的纸钱冥币洒了一地。

师孟看着梨阿娘的神色,人们说,人的眼睛里藏着四季和忧愁,万事万物都会出现在眼睛里,而梨阿娘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布满着恐惧和闪躲。

梨阿娘将屋门推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她走进去,抬手驱赶着这些味道。

师孟跟在身后看了一眼这屋子,虽说生活物品一应俱全,可总有说不上来的奇怪,就像那床上的被褥,铺在那,整整齐齐,却结了不少的蜘蛛网和煤球,这可不像是有人常住的,于是问道:“阿娘可是出了远门?”

梨阿娘闻言,却不回头地道:“两月前是亡兄祭日。”语罢,她已将一张积灰的破木凳擦拭干净,仍旧闪躲着道:“三小姐先坐着。”

师孟深深地望着梨阿娘收拾屋子的背影,看来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哑巴,不过这屋子里除了霉味好像还有一股烧尽了未散的香烛味,她四下望了望,发现一处残缺的墙角上放置了一个火盆,里面还有一些烧尽的纸钱灰。“阿娘既是回乡祭拜兄长,为何要将剩余的纸钱冥币带回?况且这屋子可不像闲置了两个月,倒像是废弃了好几年了。”

玉秋不解地看着师孟,又看了看梨阿娘因为这句问话而紧张得撞倒了桌上的煤油灯,不禁好奇地问道:“阿娘,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梨阿娘紧张而慌乱地将自己两手紧紧绞在一起,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这屋子我确实多年未住了,家乡偏远,我怕小姐的手帕无处去卖,进不了银钱,所以思前想后,决定买些纸钱冥币回家备着。”

师孟见她说话自相矛盾,便追问道:“阿娘不是说这屋子多年未住吗?怎么买了纸钱冥币却往此处放?”

梨阿娘整张脸变得更加不自在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倒像是审犯人似的。”

师孟淡淡一笑,道:“阿娘这些年为了我辛苦了。”

梨阿娘神情一呆,继而赶忙笑道:“我与你母亲相识多年,她待我更是情同姐妹,这些都是应该的,小姐莫要说这么见外的话。”

师孟上前拉着梨阿娘的手道:“阿娘说的是,昨晚母亲托梦给我,在梦里说了好些话,让我一定要来看看阿娘。”

“看看我?你母亲说了些什么?”

“一直在说当年和阿娘相识之后的趣事,不过后来说着说着竟伤心地哭了,一直叫喊着阿娘的名字。”

梨阿娘听到此处,已经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了起来,她突然激动地一把抓着师孟的双手,那浑浊的两眼流下清泪来,抖着起了无数白皮的嘴唇好几次欲言又止,如鲠在喉。

“死婆娘!”突然屋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叫喊声,“你个死婆娘!你是不是在里面?!快给我滚回家做饭去!老子可是没饱肚子两个月了!”

梨阿娘听到这个声音,赶紧扯了袖子擦干眼泪,对师孟说道:“如今三小姐能出府,看来国公夫人对小姐已没了往日的戒心,阿娘得回去了。”语罢,又对玉秋说道:“明日按时取货。”

“好。”玉秋点点头,目送梨阿娘离开这里,不多一会,门外传来打骂声,渐行渐远。

“小姐。”玉秋上前扶了师孟,害怕地道:“我们快走吧,这而看着阴森森的。”

“玉秋,梨阿娘每年都会在这时离京吗?”

玉秋抬头想了想才道:“对的,阿娘兄长的祭日和庄主夫人的祭日相差不多。”

“这样吗?”师孟深思着点点头,和玉秋一道离开这里。

一来到繁华的街道上,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玉秋就成了‘探花头’,可是又不敢离开自己小姐半步远,所以只能这儿望一眼那儿瞅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