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母亲了,”昏黄的烛火下,程清泽看着孟郁泊,低声问,“是不是?”
程清泽看起来太温柔了,孟郁泊想,在他如此需要陪伴、呵护的时候,程清泽太像是谁赐给他的一位体贴的、温柔的母亲了。
啊七姨娘!
孟郁泊突然意识到:程清泽就是的。
眼前的醉鬼看他已经看得入了神,程清泽微微挑起眉梢:“孟……”
孟郁泊却在这时坐起了身,手臂一伸一扣一压,就把毫无防备的程清泽按在了床上。
程清泽惊得都有些失声:“你……”
很强势的举动做完,孟郁泊俯在程清泽上方,盯他两秒,却露出一个纯粹又脆弱的笑来。然后,他轻声喊程清泽:“母亲。”
程清泽怔了一怔,抬手蒙住脸,笑得身体都有些发颤:“孟少爷,你真的太醉了!”
孟郁泊才不理会,他动作迅速地帮人脱了鞋,直接将程清泽整个人都拖上了床,自己也重新调整了姿势,手扣住程清泽的腰身,然后便把自己蜷起来,缩进程清泽的怀里,是婴儿藏身在温暖的子宫、泡在柔和的羊水里时的模样。
他把一侧脸颊紧贴住程清泽的胸膛,汲取到来自“母亲”的热度后,才又心满意足地再叫一声:“母亲。”
程清泽挣不开他。
这醉鬼的力道出奇的大,人也出奇的执拗,程清泽不应声,他就同牙牙学语的小孩儿一样,一直在重复这个他仅懂得的词汇,没完没了地在叫“母亲”。
程清泽被他磨到没辙,只好抬手去摸一摸孟郁泊的脊背,像安抚一样:“知道了,别叫了。”
烛火在这时候燃尽了,“哔波”一声,绽了烛花,沉沉的、安静的黑暗如潮水般包裹住他们。
程清泽叹一口气,掀了旁边的被褥,抖开来盖在两人身上,预备就这样将就一晚,真像哄一个孩子般,又对孟郁泊道:“睡觉好不好?”
就在他昏昏欲睡间,安静许久的孟郁泊又出声了:“清泽,你喊一喊我的乳名。”
“嗯?”程清泽意识朦胧地问,“什么?……你的乳名是什么?”
“静,小静。”孟郁泊道,“同你说过的,我母亲希望我恬静一些。”
程清泽模糊地笑了一声:“闹了大半宿的人叫这个……”
话虽如此,他顿了顿,仍是喊了孟郁泊一句,低低的,尾音含糊又温柔:“小静。”
“嗯。”
孟郁泊应一声,又更紧地搂住了程清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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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8-11 “你手热”颜
08.卫道
静谧的内室中,光线昏暗,雾气袅袅,将一切都蒙上一层无机质的壳,望不清楚,听不真切。
“父亲午好。”孟郁泊坐在椅上,睇着屏风,缓缓开了口。
“因为有‘母亲’在旁相伴,儿子昨晚睡得很好,您呢?”
剪影猛地一晃。
“哦”孟郁泊笑起来,“您还不知道是哪位‘母亲’吧。”
“是程清泽,您的第七……准确来说,应当是您的第八位夫人,我的七姨娘。”
“还记得吗?我之前跟您提过不少的。他长得很漂亮,儿子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人也很温柔,儿子时常同他聊天看书一起消磨时间;身上味道很好闻,怀抱很温暖总而言之,应当是我最爱的一位‘母亲’了。”
因为心情是真的不错,孟郁泊今日没再将那瘫了的男人视作是棺椁中的尸体或骨灰盒中的灰烬,而是很勉强地把他当人看人还是有喜怒哀乐的。
你看,他的父亲身影正止不住地发着颤,显然因他话中藏着的讯息而震惊,又被愤怒的火焰烧着了。
“儿子惹您生气了吗?”孟郁泊关切地问。
他这会儿竟又像个极体贴的儿子了,站起身,微微弯腰行礼:“那儿子先行告退了,父亲好生歇息着。”
……
今日闹出的动静要比往常小不知是他父亲已经在孟郁泊日复一日的“问候”下变得麻木,还是虚弱的身体并不允许他大动干戈。
管家投来带着些许探究意味的眼神时,孟郁泊心中也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只端出那副谦恭有礼的做派问道:“怎么了?”
“府里新进了一批下人,”管家低下眼,竟然真的有话同他说,“正在受训,一月后可正经领到房中服侍各主子,少爷可要看看,也好给他们提点提点……”
孟郁泊眯了眯眼。
这府内的家常事宜确实都归属管家负责,孟郁泊没插手也懒得插手管这些他甚至在回府的第一时间就吩咐过,只要翼堂内没有闲杂人等在就可。
管家在孟府能做上这么多年,不会犯这种疏漏。
程清泽带给他的好心情仍在发挥着余效,孟郁泊反被勾起点儿兴趣,笑道:“那就让我看看吧。”
新进的下人有男有女,此时都被集在了堂下,一个个的正都低着头不敢言语,静候主人吩咐。
管家择了一位容貌清秀的出来:“跟少爷说说,这些天都知道到了哪些规矩。”
那人抬头望一眼孟郁泊,又立即收住,声调平平地开始背诵起来:“第一,不允许穿着藏青色的衣衫;第二,不允许穿戴有兰花样式的衣裳首饰;第三,平日里不准提及老爷尊名中的任一字,需得择别的字来替;第四,家族用膳时需将正南位空出来,摆上老爷专用的镀金餐具;第五……”
洋洋洒洒背了一大段,那人在最后时暗暗舒了一口气:“最后,家中各人,未得老爷准许,不得擅自出府或邀家中亲眷进府探望。”
管家转身来望孟郁泊:“少爷,可还有何要指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