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郁泊回:“嗯。”

故事却在此时行至高潮,眼前的男女紧拥在一处,又紧接着现出无比直白又坦诚的爱语来。

孟郁泊喉间滚了一滚,余光里,果真见到程清泽的耳朵红了起来,又听见他再一次地喃喃自语:“西洋人……真是……”

“是。”孟郁泊道。

然后,是吻。

故事外的四目再一次相对了一瞬,轻轻一撞,又如游鱼般滑开,荡出空气的余波。

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望我呢?孟郁泊想,又立即掐住掌心,告诫自己:不管程清泽如何,若是他再看去一眼叫程清泽发觉了端倪,那恐怕是朋友也难做的。

可此时此刻,孟郁泊是完全管控不了自己的,情绪就像是满涨的水,正从他的胸腔里溢出,流下了一节节断续的、引向程清泽的水痕,叫他情难自禁地要用目光去追随。

就看一眼,他想。

但就是在下一刻,他猝然跌入了程清泽的那双眼睛漆黑却又蕴着极亮的光,于是心间像是有石子投湖,骤然激荡出连绵不绝的涟漪。

孟郁泊在那刹那几乎都快要忘记呼吸。

他欣喜得像进入某种超感官世界,是被某种不具名的力量指引着的,又完全是出于最纯粹的冲动孟郁泊很缓地动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靠了过去,程清泽的神情就在他眼前逐帧慢放,是截至目前,他所经历的最漫长的一次验证。

但第一次,他还是只亲了亲程清泽的鼻尖。

柔软与柔软一触即分,孟郁泊克制地拉开点儿距离,两人灼热的呼吸紧密缠绕,他微微哑了嗓子,轻颤着确认:“清泽?”

离得好近了,孟郁泊才知道程清泽其实和他一样的发着抖。

程清泽什么也没说,过了半秒,他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眼睫在孟郁泊面上轻轻扫过,像蝴蝶轻巧地陷落,候在掌心,沉默地应允。

孟郁泊心口一紧,连下颌线都绷住,再缓慢地、珍重地偏过头,安静地吻上了程清泽的双唇。

14.提醒

程清泽的五官,孟郁泊哪一处都是很细地看过的。

眼睛是顶漂亮的一双丹凤,眼尾微微上扬,瞳仁点漆一样乌黑;鼻梁高挺,嘴唇饱满,唇角微勾,不点而红。

他曾经用目光摸过的地方如今都在他的唇下辗转,因为太珍惜,力道收得轻,只一点点温吞地摩挲过去。

直到孟郁泊扣着程清泽的后脑勺,顺着程清泽的下颌线条吻到他的喉结时,程清泽才轻轻推一把人,小声道:“电影……”

孟郁泊便分神去看一眼墙:“嗯。”

但又很快就将目光重新凝回程清泽面上,想起来看电影的程清泽倒还没好意思睁开眼,耳朵脖子都已经因为过分亲昵的举动而烧红起来,一路向下蔓延,又掩在扣得紧实的长衫后。

孟郁泊看得眼热心软,身体里盈满了无法言喻的甜,他又再伸手去摸程清泽的脸:“清泽,要睁眼才好看啊。”

程清泽滞了一瞬,睫毛才缓慢地动起来,露出底下那双湿漉漉的瞳。

两人四目一对,周遭的声响又立即变得遥远,五感也好像失了敏锐,只能察觉到心脏在一下一下有力地、急速地跳动。

孟郁泊立即要拢住程清泽的下颌贴过去,哑声道:“清泽,再亲一会儿。”

这回吻得便深,程清泽抓了孟郁泊衣裳的指尖都要泛白,下颌难自控似的反复上扬又收紧,口角都现出点水光,又尽被孟郁泊舔了去。

这一会儿直吻到电影都结束。

孟郁泊收机器时忍不住要笑:“改日还得再看一遍才知道结局。”

他再去望就站在他身侧的程清泽:“希望那对情人好终成眷属。”

他眼神直白,程清泽都疑心是一语双关,面上红半点儿也没退:“嗯。”

“不过这前提得是两人将芥蒂消弭……”

“这是自然。”

“那清泽,那编辑给你写了些什么?”

他话锋转得突然,直叫程清泽一愣,过半晌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笑道:“孟少爷心情不佳,原只是为这个?”

“怎么能说是‘只’?”孟郁泊去勾了程清泽的小指,有些闷地道,“你怎么好背着我和别人有秘密……”

“不背着人哪能叫秘密?”程清泽这样答,明显不像要告诉他的样子。

但又很快接着道:“但总不是关于……关于风月之事的那事,也只好和一人说……”

讲到这儿,他晃了晃同孟郁泊勾住的手:“不是吗?”

像喝了口后劲十足的酒,孟郁泊人都好像要跟着晃,他还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轻而易举地就被程清泽三言两语蛊惑。

“孟少爷,且宽心吧。”程清泽又道。

“诶,”孟郁泊明白程清泽为人,也知不好再多问,只能再去吻程清泽的嘴角,“知道了。”

两人便嘴唇挨着嘴唇又静静地贴了一会儿,孟郁泊把人领进翼堂,自觉该要送人回荷苑。

“就几步路,”程清泽道,“让你的脚歇着。”

孟郁泊先前也未与谁亲近过,这会儿才晓得自己原来也黏人,只望着程清泽撑开伞的动作就有些不舍,挨着门框急切地要约明日:“荷苑翼堂顺路……明中午家宴,我们一道去?”

家宴正午时分才开席。

孟郁泊提前一个时辰就已经要在荷苑门口等,若放在先前,便是要直接进去坐着了,到这时候却莫名生出点矜持,觉得自己不好太急躁。

他来回转了两趟,第三趟刚刚经过荷苑正门,程清泽也开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