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裕看着电梯一层一层跳,直到听见开门声才抬手按下行键,何介一敷衍地披着一件黑色大衣,手上却有一条围巾,在余裕微愣的视线里一圈圈缠上了他的脖子。
何介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直到妻子发白的半脸被柔软的布料淹没,才低头亲亲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别害怕,我来处理。”
余裕用力回握住他冰凉的手:“...我没怕,我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何介一开车很稳,到达余裕出租屋所属区的警局也只用了近半小时。公安机关附近不能停车,何介一按下车窗跟执勤的民警问了两句什么,然后拒绝了余裕想先下车的申请,径自开着车绕到停车场。余裕跟着他下车,埋在围巾里闷声:“派出所多安全,我可以在门口等你啊。”
何介一没拆穿他声音里紧绷的不安,扣住余裕的手往警局走:“是我怕黑,需要老婆陪我走。”
余裕奇异地安定下来,于是直到与楼管会和他们也没松开手,余裕有点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手,何介一没理,低头问楼管:“王哥你好,我是余裕的男朋友,他家里目前是什么情况?”
楼管似乎见多识广,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自己看。”
何介一在外是滴水不漏的可靠,他接过手机,余裕凑上去认真观看。楼管视频拍得很细致,每一个翻乱的地方都放大拍了特写,如他所想,根本没什么可偷的,他烧水的电热壶倒是掉在了地上,周围有打斗的痕迹,看来小偷就是在这里被制服的。
视频播放到头,自动切换下一个,抖动的镜头对准地上在拍,一个长得很大众的男人被捆在地上,有骂骂咧咧的画外音:“格老子的...在这巡楼,逮到个小偷。”
楼管尴尬一咳,把手机拿了回去,息屏:“记录美好生活。”
余裕嘴角抽了抽:“王哥,这次真的谢谢你,还真是巧,刚好就碰到小偷。”
这时候有人来传讯:“刚刚那个小偷,你们谁是屋主,跟我过来。”
何介一向前一步,余裕还在原地没动,他回头:“不去吗。”
好像我才是屋主。
余裕闭了闭眼睛,没反驳,看何介一擅自跟警察叔...同志,解释起来:“我们是合租。”
派出所估计挺忙的,民警带他们去做笔录的地方:“这是个惯偷了,刚放出来没两天。你们有没有贵重失物,看看要不要移送审查起诉。”
余裕张嘴想说没有,何介一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笔录室到了,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在里面喊:“我这次什么也没偷到,那家穷得我都想给他捐一百,这次真没偷!”
警察同志皱着眉来开门:“吵什么,这是你能吵的地方吗。”
余裕被何介一牵着跟在他后面走进去,小偷看起来还要叫,目光却停在他脸上,随后发愣地闭着嘴。民警语气公事公办:“我肩上的是全程录音录像的执法记录仪,你们查看过失物吗。”
何介一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睛,视线停在余裕身上,看起来对除他以外的一切漠不关心。余裕见他没有再阻止自己说话的意思,刚想开口,小偷突然叫了起来:“余裕!你是余裕对不对!”
余裕微愣地抬起眼,确认自己没见过他:“...你是?”
小偷得救般指着他朝民警喊叫:“我们是高中同学,这都是误会,我去他家做客,不是偷东西,你看我和他真的认识,”他又转头看余裕,“余裕,你快给警察同志说说,这事闹的!”
何介一的手被余裕暖热,然后更踏实的热度源源不断地顺着交握的地方传过来。余裕定了定神,小声但语气坚定:“我不认识你。”
小偷愣了愣:“我,杨涛,你高二的前桌啊。”
余裕皱了皱眉:“...我不记得你,就算你是,我们也不熟。”
何介一打断小偷继续攀关系,神色厌烦冷淡:“我们没丢东西,麻烦正常走行政处罚,辛苦了。”
民警顿了顿:“行,那你们可以回去了。”
小偷突然咬牙切齿地骂起来:“妈的...操!还装不熟,长了个逼的死同性恋,一个人妖装什么?旁边这是你姘头,操过逼的关系就是不一样,操!”
余裕听到一半就面色泛白地要抖,何介一及时捂着他的耳朵带他往外走,冷淡的声音隔绝了一切恶意:“不好意思,按行政处罚的程序吧,我爱人会就侮辱罪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明天会有律师来,麻烦了。”
余裕顿住脚步,挥下何介一的手牵着,然后回过头,神色冷淡:“我是人妖,是同性恋,那又怎么样?比起被铐住手只能对着自己看不起的人无能狂怒,我庆幸我只是个对社会无足轻重的异类。你的人生已经烂了,还苟延残喘地试图发挥余臭,可惜经过你的人只会捂着鼻子踩上一脚,包括每一个行得正坐得端的人妖和同性恋。”
何介一安静地握着他,余裕轻飘飘看了一眼毫无印象的高中同学,甚至懒得记住他的名字,最后转身走了出去。
何介一跟在他身侧:“不是人妖。”
余裕轻松地笑:“我知道我不是,所以他说什么都不重要。”
他们往停车场走,路边昏黄的路灯沉默而尽职,洒下柔和的光罩住余裕和何介一并行的身影。余裕仰着头看月亮,样子天真而顽劣:“骂吧骂吧,骂完明天就铁窗泪了。”
何介一“唔”了一声,全神贯注地看着妻子漂亮的侧脸:“我记得他。”
余裕有点惊讶地转头瞥他,何介一继续补充:“考上了C大,因为论文数据作假和持刀伤人入狱半年,出狱后持续行窃。”
余裕抿着嘴:“可他不认识你啊?你不是,A大的。”
何介一微微垂下头,像分享秘密那样小声:“他学术不端,举报人是我。”
他看着妻子慢慢瞪圆的眼睛,笑得很轻:“所以,我是偷偷的。”
写作困难,从六点憋到八点憋了七百个字,后面一路狂补。
我答应的鱼和1坏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做到啦
(前桌就是最开始校园霸凌鱼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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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余裕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句“那挺好的”,伸手摸了摸何介一的头。怎么就那么巧,外婆的儿子也是坐了牢,余裕没用劲去想,看着眼前自己呵出来的白气:“介一哥,我想回家。”
“想回家”,而不是“我们回家”,何介一表情猝然凝滞,余裕无知无觉:“老小区还是太不安全了,我想把外婆的照片带走。”
何介一的手冷冷的,余裕吸了吸鼻子:“你把围巾戴上吧,我刚好回家拿身衣服。”
停车场后门正对余裕小区的大门,他牵着何介一往旧日的家走,嘴上碎碎叨叨:“我刚交的房租,这就住不上了,提前退租还要扣押金,早知道出来流浪了。”
他翘着嘴角瞥一眼何介一:“反正你第二天会把我捡走。”
何介一含糊地应了一声,旧小区声控灯不灵,他完全陷在楼道的黑暗里,看转角隔层的窗户引进一点月光,剔透地勾勒妻子忽明忽暗的眼睫。余裕伸手推房门,劣质的锁头已经被小偷完全破坏,不用钥匙就能直接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