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裕义愤填膺：“你明明很聪明，他为什么这么说你？太过分了！”

何介一刻薄：“我猜测是他在感情以外的领域对我积怨已久。”

余裕静了一下，小心翼翼：“这也是人之常情。”

何介一垂下眼睛，眼眶自如地红起来，余裕凑上去朝他眼睛轻轻吹气，语气心疼：“介一哥，你眼睛里进沙子了。”

何介一闭上了眼睛，余裕马上不苟言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被妻子轻柔吹抚过的眼眶发着涨，好像他也总是轻易原谅轻松得到的太多的何介一。何介一低声自言自语：“我说‘我不是同性恋，你也不要是吧’；我说‘我对男性勃起障碍，你忘了吗’；你说讨厌我，确实应该。”

对一切游刃有余的何介一，只对余裕像个笨蛋。

余裕抵着他额头蹭了蹭：“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所以你也是，我知道。”

勃起障碍，他不敢说现在觉得何介一勃起障碍更好。

何介一固执地不愿睁眼，反对流露真的脆弱，他在失去一切后才学会哭，于是本能拒绝利用后知后觉的眼泪。余裕轻抚他的眼睛：“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要求，所以我也是，你知道。”

何介一低声喘了口气，开口是有点闷的平直语气：“我在等你记起一切。”

“如果还愿意原谅我，余裕，你带我回家。”

那个和他一起被遗弃的集装箱，是缺少一个主人的家。

年关了总有突如其来的走亲戚，新的拖更借口出现了！

和朋友聊天给何介一起了一个一语双关的新外号叫渔夫（...

五十四

何介一说要等，从那天以后真的开始等，每天不仅衣冠整齐早出晚归，而且克己复礼保持距离，余裕睡着了他还在书房办公，余裕才起床他已经出门上班。何介一的神经质好像一朝自愈，同时痛改老实本质，化身七年之痒在外潇洒的缺德丈夫。

虽然高强度工作并不很潇洒，也不能说缺德。

余裕提着衣摆在镜子前照了半天，又在家漫无目的地东晃西晃，周琼给他发消息时，他正摸着换回正常锁的大门把手发呆，听见消息提示音才慢吞吞摸出手机，先点开图片，放大仔细看看，再退出去。

何介一一如既往地深情凝望着电脑，姿势亘古不变。

周助理：他失恋了吗？

余裕：应该没有。

确实没有，甚至还没恋上。放话要他“追”，又向他要“表白”，结果转头就去当爱岗敬业的雷锋再世，周助理友情偷拍的何介一办公套图，每张都能拎出来作为劳动模范挂上墙。

周助理：我在工作狂办公室门口，给我打电话。

余裕怔了怔，犹豫了一下，拨了语音通话。

周琼过了几秒才接，声音带着笑又很温柔：“小鱼弟弟。”

余裕乖巧应声：“姐夫。”

周琼轻笑一声，语气讶然：“找我吃饭...可以，就今天晚上吧。”

余裕呆愣：“谁？我？”

周琼笑说：“不算很忙，陪你比较重要。”

余裕反应过来什么，安静地闭着嘴，听周助理谈笑自若地演独角戏，效果卓有成效，才刚演到晚上河滨漫步散心看星星，就被何介一彬彬有礼地打断：“我家有监控。”

余裕看不见周助理僵硬的表情，只听见何介一漫不经心补充：“有双向语音对讲功能。”

周琼把电话挂了，给余裕发微信。

周助理：这种二十四小时监视对象的病娇最恐怖了。

周助理：【微笑表情】

余裕收起手机，没什么表情地靠在门上，抬头环视一圈门厅，开口：“何介一。”

没反应，余裕反手按开门就要往外走，何介一终于肯说话，平静的声音隔着监控里有点失真：“宝宝，今天的温度不适宜穿家居服前往室外。”

余裕懒得理他，把门关上抱着臂等电梯，兜里的手机自动挂断两次，他才接了电话。

何介一气息平稳：“老婆，今天是阴天，无法观测星星。”

余裕冷笑一声：“晚饭之前，我要看到你出现在家里。”

何介一醉心工作的这几天余裕又恢复了一天三顿外卖的日子，送餐的人还会把上一餐的残骸收拾走，养得余裕错觉自己是待出栏的猪。

有饭吃，冰箱里的食材也是满的，余裕掐着周琼给他通报的何介一下班时间，给自己炒了三菜一汤，冒尖的米饭上还卧了糖醋蛋。不过只有一个。

他当着下班回来的何介一面，把一整个煎蛋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

何介一视线顿了顿，看着他沾了点酱汁的嘴角，温和：“宝宝，我回来了。”

余裕费劲地嚼了半天，八风不动地咽完才搭理他：“吃饭吧。”

何介一脱了外套洗手，动作一板一眼，然后走进厨房，余裕慢悠悠地拨着饭，看他在岛台前面僵了一会儿，出声：“没煮你的饭。”

他迎着何介一意味不明的视线，一手用餐巾擦嘴角，一手若无其事地敲了敲桌子：“那才是你的饭。”

餐桌上的两套餐具摆得泾渭分明，一边是餐厅的仿瓷餐具，盛满样式精致的餐点，一边是何介一家的白瓷盘，托着余裕炒的家常菜。余裕用筷子尾在餐桌中间虚虚划了一道，算作三八线，他点点仿瓷盘：“这是你的，”又收回筷子圈划面前的三菜一汤，“这是我的。”

何介一面无表情地立在餐桌边上，垂着的眼睛晦暗不明，苍白阴郁得像具尸体，余裕看着他那副死样，从面前的蒜薹炒肉里夹了一筷递到对面，然后自顾自吃饭。

何介一眼神木然地盯着那筷菜，自成一个阴暗的角落，余裕语气不咸不淡：“不吃就给我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