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间正对着就是一扇窗户，从窗户向下望去就是水面的高台，高台大概比一楼的地板略高些，方便楼上的人查看。

房内放置了软塌供人歇息，侍女招呼其他伙计将酒菜上到软塌前的长桌上，恭敬地呈上竞拍牌和此次拍品的清单。

待布置房间的侍从都退去后，侍女解释道：“为了避免打扰到各位贵客的雅兴，楼里的伙计不留在房间内，如果贵客们有需要可以拉扯窗旁的细绳呼唤伙计，或者派下人到刚刚经过的楼梯口，伙计们在那里候命。祝各位贵宾玩得愉快。”言毕侍女也俯身作揖恭敬地退了下去。

等赵淮落座后再过了一段时间，整个楼阁才慢慢热闹起来，陆陆续续的有人进了楼。

待到天色微微暗下时，高台之上响起悠悠的乐声，舞者踏歌而来，水袖与纱幔随着曼妙的身姿舞动，一舞过后舞者退去，镜月亭一半的灯光亮起，拍卖会便正式开始了。

此次拍卖会份两天进行，提供的拍品清单也分两册，赵淮对台上正在介绍的拍品不感兴趣，便随意翻了翻镜月亭提供的拍品清单。

拉下站在榻侧的苏怀玉坐在身旁，将手中的清单随手塞到他手上，随意的问道：“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眼前的图册材质特殊，不知怎样印制在纸上的图片清晰可见、栩栩如生，苏怀玉哪怕对拍卖会的物品毫无兴趣，但也不禁的细瞧纸张。

赵淮见他眼底藏不住的惊奇，忍不住逗逗他，“这块玉料倒是碧翠，不妨买下来可好？”

“不，不了！谢过侯爷，奴只是在看图册，这图册好生精美。”苏怀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对着图册认真看了起来，心中忐忑，连忙解释道。

对赵淮的调笑苏怀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幸运的是赵淮很快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没有再关心他的反应。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还未见到人声音就传来了，“贵客到来，赵将军难得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来人一袭白衣，手握折扇，端的一副潇洒自在的模样，满面春风的坐在了赵淮对面。

这人苏怀玉也见过，正是当日酒楼和赵淮一起的廖起。

“能让神秘的镜月亭老板亲自接待，赵某才是荣幸至极。”习惯了总是惺惺作态的好友，赵淮同样回敬道。

苏怀玉不免感到诧异，廖起竟然是这镜月亭的幕后老板。哪怕苏怀玉刚到京城不久，他也知道廖起这个皇商被多少人盯着，而对方却还有这么一个众人不知的产业。

廖起落座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苏怀玉，提壶倒酒递到苏怀玉桌前，笑盈盈的问道：“苏公子别来无恙啊，与赵将军相处的可好？”

看着满面笑意的廖起，苏怀玉却有些怔愣，不知如何回答，廖起明知道他与赵淮的关系。

“行了，”赵淮端过苏怀玉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捏着精致的酒杯，语气淡然，“说起来我也算不上什么贵客，廖兄可是对真正的贵客退避三舍。”然而内容却是挑动是非，直接将廖起噎的笑容一僵，摇着纸扇打哈哈的笑了起来。

苏怀玉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不用再面对廖起倒是让他送了一口气，比起赵淮那外放的直面而来的压迫感，廖起哪怕面带笑意也像吐着蛇信的毒蛇让人后背一凉升起惧意。

见廖起不再打趣，赵淮重新找了个话题问道：“这纸张不错，是如何制造的？”

“赵兄好眼光！这是在下新研发的一种纸张，数量不多，也在此次拍品之中，赵兄若是想要可以走个优惠价。”摇着纸扇风光霁月的人立刻充满了铜臭味，伸出手给赵淮比了个数字。

赵淮点点头让身旁的人负责采买，让廖起直接打包好送到自己府上。眉开眼笑的廖起直呼好兄弟。

闹了没一会儿，楼下似乎上了一个好东西，正在进行一番激烈的角逐。廖起此时看着楼下的此起彼伏的竞价，随口问道：“你说大鱼会上钩吗？”

随即像是才想起赵淮身边还有一个外人，眼神惊动，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赵淮转头看着旁边还在状况外的苏怀玉，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小羊低头看图册上的珍品介绍故事看的入迷，赵淮伸手捏着下巴让他转过头来，亲了一口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又使唤他去楼梯口喊伙计添酒。

苏怀玉不敢违抗赵淮的命令，懦声的答应。他出门时还是有些不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三楼自赵淮上来后也就只有廖起进来时有一些动静，应该是没有其他人的。

刚刚的拍品终于尘埃落定，空荡荡的楼道内的苏怀玉听着楼下沸腾的欢呼声，按着记忆去楼道处。

房间内。

廖起百无聊赖的坐在软塌上喝酒，“不是我说，你这试探的方法也太明显了吧，要是我肯定不会有任何动作的好吗？”

楼下又在介绍新的拍品，赵淮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碧翠无杂质的顶级玉料，没有回头搭理对面的廖起，只道：“这次老王八下了血本，他若真的是老王八的人，哪怕他不通报老王八也会派人找他。再说，论起刻意也比你为了避开人执意要来拍卖会好那么一点。”

“大将军，身为一个商人我来拍卖会可一点没有问题。你可直接让我把身份透露出去了，就不怕那老王八得了消息缩回王八壳又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论他是伸是缩，只要老王八的注意力不转移就好。”楼下开始了竞拍，赵淮继续道，“这次的消息可是西域那边递给老王八的，他察觉出了端倪也不会怀疑到我们给他准备的大礼上。哪怕他知道了拍卖会的老板是你，拍品的主人可不是我们。在老王八眼里我们只是毫不知情的将图纸拱手让给对手的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

“而且，剑柄中的弓弩图纸是真的不是吗，只不过是比他想象中的难造了一些罢了。”楼下的拍卖已经到达了高潮，只剩寥寥几人还在喊价，赵淮举起拍卖牌，嘴角勾起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你可真是疯狂。”廖起看着好友，重新打开扇子感叹道。

【作家想說的話：】

这章给的消息好像有一点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写清楚（挠头.jpg

封京篇

第19章第十九章 苏怀玉所求

被支开反而让苏怀玉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对拍卖会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人声鼎沸或稀世珍宝与他无关。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明白了赵淮的喜恶。

乖巧，听话，懂事。赵淮对床上的私奴要求并不严苛。

如果忽视赵淮在床上恶劣的喜好的话，他甚至能算的上一位好主人。

苏怀玉自嘲般想：最起码他现在还手脚健全的活着。

虽然本朝双性摆脱了生而下贱的命运，双性同样有登入户籍成为良民的权利。但长久的观念并不会随着政令消失，心中的歧视仍然存在。

尤其是在高高在上的掌握着权利的人眼中，双性依然是最低贱玩物，封京青楼的后巷里每月都有双性被玩残玩死，香消玉殒卷着一竹席被扔到乱葬岗中，没有人会在乎一个下贱的胯下玩物的性命。

比起那些触目惊心的遭遇，最起码赵淮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对他在床上无趣的反应也无甚言语。

而他也当自己是一个无知的物品一般，在赵淮身边，当一个他随手揉捏的挂件。

麻木的眼底划过一丝讥讽。

但真的只是伪装吗？

肉身的碰撞，强压，禁锢，权力和身份的对位，不小心接触到赵淮视线时忍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