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1)

那东西没法戒掉,看母亲的结局他就明白。

周钦沂知道自己不能将谈栎留在身边,不仅仅是谈栎,姐姐也好,蒋迪也好。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不该再留在他身边。他不想再做错事,再伤害人。更不想为一口毒品苟延残喘,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毒发时堕落又悲哀的模样。

他想,等到他将郑维和文朔的事情解决,等到他将公司的事彻底处理好,到时候就能了结一切。

周钦沂觉得这样挺好。

人生前十几年他都在失去母亲的痛苦和对家人的憎恨中度过。可能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他的愚蠢和卑鄙。让他用自己最害怕也最痛恨的方式,体验他母亲的痛苦,以此证明他虚伪的爱恨。

“我不会再纠缠你了。”周钦沂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急促的呼吸中显得格外沙哑,“我知道我还欠你,可我、我错事做得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小谈哥,你就当最后再让让我,别再讨厌我了。”

他停顿两秒,放开了谈栎:“去拿信吧。”

谈栎一直低垂着眼睛,周钦沂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知道他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离开了病房。

“你何必呢?”蒋迪坐在靠窗的位置,远远看着护士给周钦沂换药,“你想他陪你,叫他留下就是。你没看出来他都打算陪着你了吗?”

周钦沂没说话。护士每一次动作都能让他浑身一激灵。蒋迪知道他娇气怕疼,于是也讪讪闭了嘴。

直到护士将东西收拾好,离开病房,带上了房门,周钦沂才慢慢叹了口气:“蒋迪,还需要你帮我个忙。”

“说呗,还能不帮你吗?”

“你去查一下谈栎外婆去世那天,医院以及医院附近的监控录像。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可能录像查起来会比较麻烦。”

蒋迪想了想:“我找上次那个公安朋友吧,他应该能搞定这些。你查这个干什么?”

周钦沂皱着眉毛:“文朔不对劲……但我这几天神智不清醒,对他们的通话已经记不太清了……我要自己捋一捋,但他绝对不对劲。”

他抬头看着蒋迪:“谈栎肯定要回C市上班了,你找人帮我看着点儿他,特别是如果文朔去找他,要确保他的安全。”

“行。”蒋迪爽快地答应,“小事情。”

周钦沂也看着蒋迪。他记不清自己和蒋迪认识多久了,不过有记忆开始,他就和蒋迪算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他抬眼看着倚在窗边,有些逆着光的蒋迪。他舒展开紧皱的眉毛,轻声说了句:“谢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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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修 最近太太太太太多事了!!!!!!要死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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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到邮局的距离挺远的,打车要七十多块钱。但谈栎还是低头叫了辆车。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有点脱力,特别是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像是眨眼般晃过。谈栎挺顺利拿到了外婆的挂号信,是封很厚的信封,工作人员特意嘱托说里面有很多杂碎东西,让他小心保管。于是谈栎便将它放进包里,打算回家再看。

路上他又接到老板打来的催促电话。他这一次休息太长时间,采购那边很多事情只有他才能干,全都积压着忙不过来。领导希望他这几天就能归位。

谈栎犹豫了一会,还是拨打了周钦沂的电话,可惜铃声响了很久,一直没被接通。谈栎靠着墙,叹了口气。他想到离开时周钦沂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无论是反常的态度,还是这件牵扯到郑维的事情本身。可他根本没时间细想,好几个同事在工作群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向他求救,他能看出来自己休假这几天已经有人挺不满的了。他没办法,只好买了最近一班航班,他坐在候机室里,看着一架架飞机飞起又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却一下一下跳得唬人,锤得人胸口发闷。

他坐在椅子上,思维却随着外边的航班升起又落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事实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像这样,拿着外婆的信回C市,离开S市,离开周钦沂,过他最向往最想要的生活。

可真的能做到吗?

明知是和自己有关的,明知环环相扣的因果里是有一处出了问题的。

周钦沂为什么会出现在郑维家?郑维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周钦沂又遭遇了什么?

太多东西他想不通,也没法想。他知道很多事情是他无法控制的,也超过了他能力所及。可他就是觉得周钦沂在最后让他离开的那一刻,是口不应心的。周钦沂抱住他的那一瞬是有话想说的。

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感到可笑还是悲哀,可谈栎却是那么确实地了解周钦沂。

他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事情一定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也许他从此以后会再也见不到周钦沂。

“乘坐飞往C市的EU6669次航班的谈栎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速到27号登机口上飞机……乘坐飞往C市的EU6669……”

谈栎猛得站起来,他被自己的登机箱绊了一脚,摇晃了两下,然后很快站稳。他有些踉跄地跑到登机口:“对不起……我是谈栎,我是谈栎……我不坐飞机了……不坐了。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你们起飞吧,我临时有事,不坐了。”

“先生,本次航班是不支持退改签的……您……”

“没事、没事。不用退钱,我不走了,你们起飞吧。”

“您有托运行李吗?我们要给您退回托运行李,如果您真的不登机了……”

“没有,我只有包和登机箱。真的很抱歉……”他向工作人员鞠了几躬,很快拎着箱子往反方向走去。

机场到周钦沂的医院依旧很远,一路上树木和绿化走马灯般从两边匆匆掠过。谈栎的心却越来越慌。说不出缘由,也没任何依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电梯一直在高层不往下落,谈栎拎着箱子,有些吃力地三步并作二步向楼上走着。

到楼层时,他突然听见走廊一阵阵人仰马翻的嘈杂声。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里,他听出了蒋迪惊恐而又不解的声音:“他怎么了??!他怎么了??他刚刚还好好的,这他妈是怎么了??!”

他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看到蒋迪站在门外,不知所措地看着周钦沂病房内部。周钦沂的父亲和姐姐也都到了。他们脸色铁青,可以称得上凝重地和蒋迪看着同一个方向。

谈栎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了。他拖着箱子,每往前走一步,身体都像被秤砣往下压砸。他有些颤抖地走到周钦沂病房门口。他刚刚一出通道就听见来自里面撕心裂肺的周钦沂的叫喊声。

房间里有五六个医生,都是比较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他们头上冒着热汗,手忙脚乱地按压着周钦沂的手脚或腰背。周钦沂颈间与额间爆着青筋,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背部已经完全悬空了,双腿也在不断翻腾着,两个男人都没法完全压制住。

整个楼道都被这间病房的吵闹声惊扰,很多人都探出头来朝这边看着热闹,却又迟迟不敢靠近。这让周钦沂的父亲脸色更加难看。

直到一针安定被送进周钦沂的血管,他才逐渐从挣扎中安静下来,他的眉头仍是紧缩着,嘴里仍不断因疼痛而呻吟。他下意识仰起脖颈,这个姿势让他的目光正朝着大门。

谈栎的视线猛然与周钦沂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