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可以肯定我们的猜测了。”蓝色眸子冷冰如霜,冷慈微拧眉头,想到宋衍那张看似纯洁无辜的脸,和他从来到基地之后一系列看似愚蠢的举止,这么一想,他都是有目的的。
扮猪吃虎。
怀中小宋似乎听见动静,小小蹙了下眉头。冷慈瞧着宋星海一无所知的脸,陷入沉思。
他该怎么做。
如何告诉宋星海,他身边那个一直看起来可怜柔弱的养父,实际上是恐怖组织的高层,是个将自己伪装成绵羊引诱他人上钩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恶狼。
宋星海能安稳生活在宋衍身边,一定也并非是宋衍大发善心。冷慈不忌惮于用最坏的恶意揣测宋衍,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必须查出来。
“按照原本制定的计划逼宋衍露出马脚。”
这样的证据远远不够,宋衍混迹高层多年,收下多少军法商政界权贵庇护,即便不是真心实意,但宋衍这人特别有手段,让多少男人为之死心塌地……
而且贸然公开宋衍身份,会给小宋造成牵连。风滚草重名昭着,和政府水火不容,他相信小宋没有参与其中,可那只是他的想法。
在联邦政府的惯例里,但凡和风滚草这种恐怖组织沾染上关系的人,宁愿错杀,绝不姑息。
他既要除掉宋衍。
又要给小宋庇护。
一旦宋衍身份曝光,只有他……能护住小宋。
想到这里,冷慈忍不住又叮嘱,哪怕他知道初号机绝对也会和他同样想法:“宋衍的事先不要张扬出去,等证据齐全能将他完全摘除,在公开这件事。不管是多大军衔的人问起,没有我的允许,禁止透露一丝风声。”
“是。”初号机应。
冷慈倾吐一团浊气,一件事厘清,下一件更为沉重的事落在肩头。修长指节默默抚摸着宋星海柔软湿润的黑发,人睡得很安稳,若他能给予小宋一辈子如此舒服的时光。
*****
36号星军事监狱。
凌晨一点,审讯室中白色灯光刺亮。睡梦中被拽起来的棕发男人不适地眯起眼睛,从眼缝中别一眼进入审讯室的人。
今天又是谁。
无论是谁,也不能撬开他的嘴。
自从卢克尔被抓入监狱之后,已经接受好几轮审讯,虽然联邦有不能动私刑的规定,但是这是鸟不拉屎的军事基地,对他这样被划分为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的人,这帮军人没必要客气。
“咯吱。”皮椅发出沉闷声响,身材高大的男军官坐在他对面,一股淡淡电子烟残留气味传来,卢克尔嗅着空气中味道,辨别出这可是高档货。
审讯室大门自动关上,两名荷枪实弹的军人把手在军官身后。对方阵仗不简单,卢克尔刚把头抬起来想要看清楚对方全貌,便被一脚踹中凳子狠狠蹬了一脚。
身体失去平衡的卢克尔人仰马翻,连人带凳子摔在地上。身体被对方漆黑影子笼罩其中,卢克尔视线中落入一双军靴,擦得漆黑锃亮,靴子的主人张口命令:“给我打,为受伤的士兵出气。”
声音冷,慵懒,像是初冬时节洋洋洒洒的雪花。卢克尔本能用手臂护住头,两名警戒门口的军人阔步上上,抓住他就是下黑手的拳打脚踢。
沉闷殴打声中,军官坐回皮椅,挺括军裤下修长双腿交叠,掏出一只电子烟,浅浅吸上一口,吞云吐雾,烟雾隐约掩盖住那双冰冷锐利的眼。
十分钟之后,军官用指关节扣了两下桌子,两名军人收回拳脚。卢克尔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是只被拔掉尖牙和利爪的老虎,男人起身,走到他身边,军靴踩中卢克尔脸颊,露出青肿渗血的脸。
“啧。”军官蹲下身,白金色短发下一双碧绿眼睛,他深吸一口烟,从鼻腔中喷涌出的云雾重重喷打在卢克尔那面目全非的脸上,笑得邪狷,“小小见面礼,卢克尔将军。嗯,现在该叫你,捕风者?”
“希颂。”卢克尔急促呼吸着,鼻腔中全是血腥味道。希颂脚上那双高档定制军靴毫不留情碾压着他的脸,就像践踏着好不值钱的垃圾。
“忘记对联邦忠诚的人,居然还记得昔日同僚的名字。”希颂将脚抬起来,露出卢克尔脸上深灰色的鞋底花纹印。简单打完招呼,希颂并没有继续针对卢克尔,让人把他架到审讯桌前,自己则懒洋洋倚着靠背椅坐下。
举止懒散,眼神锐利,36号星的首席指挥官正是这样外松内紧的精明人物。
“听说你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甚至承认是自己枪杀了亲弟弟和亲生儿子。”希颂将薄纸平板丢到桌子上,平板中血淋淋的尸体画面刺入卢克尔眼中,但后者眼神毫无波澜,全是阴暗。
“可你的邻居都说,你虽然之前和亲弟弟因为一个女人争吵过,但后来和好如初。一家子也是其乐融融,他们两死之前,还和你一起享用了一名双性人,”希颂手指悬空滑动,平板也往后翻页,露出宋衍的照片,“我想知道原因。”
“我说过了,与其让他们落在你们手里备受折磨,还不如由我亲手痛快送走。”卢克尔坚持原说法。
“呵呵。”
希颂笑了一声。
可卢克尔觉得很冷,那声笑分明很柔和,却带走室内本就不多的温度。
“看来你不仅是个人渣丈夫,还是个垃圾父亲和哥哥。”希颂早就料到卢克尔会咬紧牙关不松口,连lenz暂时也拿这只老狐狸没有办法,但是老狐狸狡猾也怕另一只老狐狸。
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继续在虚空挥挥食指,希颂将手肘支在扶手上,食指搭着白皙的下颌,唇角扬起淡淡笑意:“看看这个视频吧,说不定你会有新的想法想要告诉我。”
卢克尔抬眼,瞧着希颂笑得晦涩莫测的脸,明明是一张天公垂青的脸,也总是挂着不浅不深的笑,可给人的感觉就是冷酷残忍的。
卢克尔收回目光,落在平板上。希颂那双眼睛很可怕,说不出究竟令人生畏的地方在哪儿,也许是因为多盯一会儿会被他看穿血肉和灵魂,又也许是因为那妖异的眼神会令人莫名恐慌。
视线接触到平板的一瞬间,他愣住。
希颂见状,凑上前,呵呵笑着:“蒂菲去世已经快十三年了吧,自从那场爆炸事件之后,你也很快消失匿迹,认识你的人都以为你是因为妻子离世备受打击,实际上,只是另寻新欢,和情妇私奔而已。”
希颂垂帘,瞧着卢克尔,原本麻木面目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额角突起的青筋彰显他极力隐忍悲愤的状态。希颂伸手,矜贵地点点平板上的内容:“当年蒂菲死在那场轰炸中,所以你怀恨在心加入风滚草。卢克尔,我说的对不对?”
“砰!!”卢克尔没有说话,但愤怒砸在桌面上的铁拳已然昭告他内心的血恨。
“当年接收到消息,那座非法实验室在培育危害全人类的合成病毒。轰炸实验室的命令你应该也知道,但是万万没想到,蒂菲也在里面。”希颂幽冷声音犹如毒蛇,攀延着卢克尔敏感的神经游走,随时会给他一口毒液,“看看吧,这些都是当年残留的资料,绝对机密,这是你这辈子最能接触真相的时候。”
锤击在桌面上的双拳颤抖,半晌,卢克尔妥协。他直勾勾看着平板,上面的资料照片已然古旧发黄,还有被焚烧后的痕迹。深呼吸几次之后,他一一翻阅。
当年政府下令轰炸那座非法实验室,他确实知晓,那是一桩秘密行动。
他的妻子蒂菲,也是从事生物学研究领域的科学家,并且在从事一项保密研究。那场大轰炸之后,蒂菲好几天没有归家,直到清扫轰炸现场的相关人员将半具残损尸体照片交到他手中让他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