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磨蹭,后退去。

天亮的时候,室内的灯盏尽数熄灭了。

好消息是,有宫女送来了两份早膳,还有几包太医署配的伤寒药。

萧觉声烧退了之后,又摆出了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俨然没有一丝动摇。

苟纭章不是个能静得下来的性子,吃了早膳,就忍不住在殿内来回踱步,一边看萧觉声,一边皱眉。

看她幽怨的脸色,萧觉声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心里骂自己。

他喝了一杯茶,提醒道:“外边的侍卫不拦你,你随时可以出去。”

苟纭章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恼道:“那有什么用,我想出宫,我想回家!”

“你回啊。”他微笑,“又没有人拦着你,嗯……下次进宫的时候,麻烦帮我带两身衣裳。”

苟纭章气得牙痒痒,朝他哼了一声,扭头推开殿门,大步往外走出去。

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萧觉声拿不准她是不是真走了,忍不住走到门前,从门缝中往外看去。

她脚步没停,径直离开了大门,拐个弯,消失不见了。

萧觉声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有些落寞地坐回原地。

从宁德殿离开,走到荷花池边,苟纭章慢下脚步,最终停在池畔边的柳树下。

晚春时节,荷花池中已经长出饱满翠绿的荷叶,偶有几个小小的花苞,藏匿在绿叶之中,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有很轻的脚步声靠近,苟纭章蓦地回头,忽而看见了一个身穿水湖色,身形消瘦,容貌文雅的年轻男子。

“宁瑶郡主怎么在这里?”男子刚说完,随之啊了一声,又道,“惭愧,瞧我这记性,该改口叫二嫂了。”

来者是舒妃所生的三皇子,年龄与萧觉声相差五日,叫作萧庆恩,称号“邕”。

苟纭章有些诧异,看了看他,反问道:“邕王怎么在这?”

萧庆恩道:“我今日进宫向母妃问安,母妃才吃了药睡下,我闲来无事,到处逛逛,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二嫂。”

苟纭章颔首,关切道:“舒妃娘娘身体怎么样,可有好些?”

“老样子。”萧庆恩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摇头道,“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起色,还能怎么好呢。”

舒妃体弱多病,连带生下来的萧庆恩也是从小疾病缠身,每日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阖宫小心仔细地呵护温养,这才有惊无险地长到成年。

萧庆恩小的时候,常在温暖的殿室中,透过窗户,看着苟纭章和萧觉声打打闹闹,满眼都是羡慕。

因他身体不好,苟纭章怜惜他像自己的弟弟一样,饱受病痛折磨,所以对他态度格外柔和,是以俩人关系尚好,不亲近也不疏远。

第44章 顺权势

萧觉声被软禁在宁德宫的事情是私密,除了皇帝、皇后和太子以及他们身边的人知道,宫里其他人都没有听到风声。

萧庆恩看苟纭章独自一人,不免疑问道:“怎么不见谨王兄?他没有陪着嫂嫂进宫吗?”

苟纭章望着荷花池,含糊道:“我在这等他,他一会儿就来了。”

“那我陪嫂嫂等一等。”萧庆恩说完,又偏头咳了咳,灰白的脸色因咳嗽而显得异常的红润。

苟纭章看他穿得单薄,不由蹙眉,“这天气古怪,乍暖还寒,你身子一向不好,怎么穿得这么少?”

“方才在母妃那太暖和,把披风脱下来就忘了。”萧庆恩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无妨的,我待会再回去取。”

苟纭章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

风掠过,池面的荷叶微微晃动,不算清澈的池水中,有两三群小锦鲤游过。

“此处灌风口,不如我们往前走走吧。”萧庆恩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提议道,“去亭下坐一会儿,谨王兄过来也能一眼就看见。”

回到宁德殿也是百无聊赖,苟纭章索性同他一起走到八角凉亭下,各自占了一边对坐。

萧庆恩微微靠着椅背,虽面露憔悴病态,却盖不住由内而外的雍容懒散。

“听说嫂嫂和谨王兄去了屏河牧场,风景如何,可还好玩儿?”

苟纭章两指捏着一张树叶,朝池面甩去,打了三连的水漂,见树叶悠悠漂浮在水上,才慢条斯理地回答。

“好玩儿,牧场水明山秀,景色宜人,行宫的温泉有活血化瘀,舒缓筋骨的功效,想来适合你。等天气再暖和一些,你也可去游玩一番。”

萧庆恩点头,又问:“可还有什么新鲜事物?”

苟纭章垂眸沉思一下,忽然笑道:“这次见到三位乐师,技艺十分高超,倒是给我们添了几分雅趣。”

她观察萧庆恩的神情,继续说:“不知道邕王殿下有没有听说过“三音公子”?我这几年不在京都,没有听说过这三位乐师的美名,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

“他们啊……”萧庆恩拉长了尾声,似在想什么,片刻后笑笑道,“略有听闻,未曾见过真面目,不过皇后娘娘去年生辰,好像曾请过三音公子献艺,听说皇后娘娘也极为喜欢他们的表演。”

他停顿一下,“至于是从何处来的,好像……是秦南那一片,有一个专门研习音律的江湖门派,大约是出自那里,其余的我也不甚了解……”

苟纭章点头,“原来是这样,这江湖门派倒是有些意思……”

宁德殿依旧昏暗。苟纭章离开之后,萧觉声坐在原地盘坐,静思冥想。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束光照进室内。

他心中犹豫一下,抬头望去,见到站在门口的人,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失望。

看着他不动如山的样子,俨然像个和尚在坐定,萧闻礼有些好笑,“怎么,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情,这是要准备遁出空门,去寺庙剃发做和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