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萧觉声。
见她额上的汗黏住了发丝,萧觉声捞起手边的一件衣裳一角,囫囵地给她擦了擦汗,见她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目光幽远。
“宁瑶……”他用手指轻蹭了蹭她的脸颊,看她依旧睡得恬静,再没有一点张牙舞爪,笑话道,“这就不行了,看来威风不如当年了。”
苟纭章闻言,心中暗暗啐了他一口。
清冷的夜风从窗户缝隙吹来,吹凉了肌肤上的潮湿,萧觉声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折腾,潦草地收拾了一番,将她打横抱起来,带进里间的大红喜床上。
他命人送了热水进房间,任劳任怨地替她擦干净身上的粘腻,最后自己胡乱抹了一把,在她身边躺下。
是夜,风清月明。
苟纭章在黑暗中睁开眼,一双黝黑的瞳孔,融入了夜色之中。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垂落的幔帐,睡意全无。她绝不是一个认床的人,三年的征战,让她对生活的环境再没有要求。
只是身旁的男人的轻浅的呼吸,比战鼓还刺激她的神经,像是一株缠绕在身上的藤蔓,每一个轻微的声响,都将她的心头缠绕一圈,越绕越紧。
静静地躺着,等了好一会儿,听着萧觉声睡得沉了,苟纭章蹑手蹑脚地从床上坐起来,借着窗外的一点朦胧月色,小心翼翼地跨过萧觉声,然后抱着一床被子往外走去。
恰在此时,萧觉声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她。
“这么晚了,去哪?”
忽如其来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她惊疑不定地回头,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干什么!吓死我了!”
萧觉声撑着手臂坐起身,瞧了瞧她的身影,语气平静又不容置疑,“回来。”
“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他声音慵懒,起身点亮了床边的一盏烛灯,“同我睡怎么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习惯一个人睡。”苟纭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自睡你的,管我干什么。”
许是刚做过更加亲近的事情,他很自然地走过去搂她的腰,长臂环住她,下颌狎昵地蹭她的肩膀,温声细语:“不习惯多睡几日就习惯了,软榻又不好睡,你睡得腰不疼吗?”
这话说到了点上。
苟纭章眼睛一转,想了想,将抱着的锦被塞到他怀里,很果断道:“你说的对,昨晚是我睡的外边,所以,今天换你睡吧!”
她说完,转身走回床边,一口气吹熄灭烛灯。
“快去,我困了,别打扰我睡觉。”她一边说,一边打哈欠,“明儿换我,轮流来,这样就公平了。”
萧觉声哭笑不得,站在原地一会儿,见她逐渐没了声音,这才认命地抱着被子,往外走去。
第25章 降烈马
这一夜,苟纭章睡得很沉,直到日光透过窗台照进屋内,经过珠帘纱幕,形成柔和的光晕出现在屏风之后,她才悠悠醒来。
听到动静,宁芳宁芬进屋伺候她起床梳洗。
苟纭章接过宁芬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一把脸,问道:“什么时辰了?”
宁芬看了看她,嘴角含着微笑,眼神意味深长,“已经是巳正一刻了,郡主还是头一次起的这么晚呢。”
苟纭章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宁芬不知道戳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胡言。
此时宁芳端着茶水从外边进来,倒了一杯送到苟纭章手里。
“谨王出门前交代奴婢,说他去今日去巡防营一趟,请郡主先去马场挑两匹马,明日就去屏河牧场游玩。”
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命令,苟纭章虽然不想和萧觉声去游玩,但碍着皇后娘娘,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听话。
毕竟,不仅是皇后娘娘盯着他们,皇上和太子,乃至整个京都,都在看这场婚姻的后续。
她得装,萧觉声也得装。
吃了早饭,宁芬从箱子里挑了一身枣红的劲装,苟纭章接过,独自走进屏风里边换上。
宁芳宁芬俩人在站外边等候,你望我,我望你,用眼神交流。
“郡主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我猜应该是害羞了吧。”
“因为谨王?你在开玩笑?”
宁芳笑而不语,挑眉。
“这你就不懂了吧。”
俩人眉来眼去时,苟纭章换好了衣裳走出来,随手揣了一把匕首挂在腰上的蹀躞带,阔步往外走,“走吧,快去快回,我还有事情要办。”
皇家马场很大,每个区域各有不同品种的马匹,又以优良等级分别饲养,西域最新进贡的一批骏马在西南角的驯马场,因为刚到京都不久,这些马还没有被驯马师彻底驯服。
这些马匹,以脾性分居,又会因为被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挑选上,而根据其主人的习性,或是婉约的千金小姐,或是肆意豪放的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马,都可以由训马师去调教。
苟纭章下了车,才踏入马场,就有人迎上来,点头哈腰地笑道:“小的王显,见过郡主。”
她微微颔首,直接道:“我来选两匹马,带路吧。”
王显应了一声,带着她和宁芳、宁芬往西南的驯马场走去。
王显久闻宁瑶郡主大名,知道她武功高强,擅长骑射,对马匹的要求十分严苛,略过其他的“庸脂俗粉”,径直将她带到了一排长长的马厩前。
走近栏杆,看着面前一匹通体毛发黝黑油亮,体格健壮的马儿,王显介绍道:“郡主您看,这匹马四蹄白雪白,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据传是西楚霸王的坐骑乌骓的后代。西域军中多以此种类做战马,因为才到不久,尚未被驯化,性子十分刚烈难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