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二哥不在？”

“他出门了。”

苟纭章目光落在高鄢身上，见她一直微垂着头，不敢抬头看自己，略一挑眉，淡道：“我不吃人。”

高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无措，萧庆恩握住她的手安抚，笑道：“二嫂跟你开玩笑呢。”

高鄢张了张口，“妾身惶恐，实在……无颜面对二嫂。”

看着这夫妇俩的样子，苟纭章大概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萧庆恩是想和她拉近关系，好让她不要因战事之苦而怪罪高鄢。

高鄢因辽国公主的身份自惭形秽，诚惶诚恐，无法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面对世人。

她没有错，只是一个无辜的弱女子，是权力的牺牲者。

但苟纭章对此并没有什么同情心，也无意去介入他人的因果，只能保持看待普通人的目光看待她。

“邕王妃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摇头笑笑，“我与邕王妃才第二次见面，无仇无怨的，不知我是凶名在外，吓着弟妹了不成？”

听出她话里的玩笑成分，萧庆恩清朗一笑，道：“那可不是嘛，二嫂美名远扬，令人敬仰钦佩！鄢儿久居深闺，胆子小得很，见了二嫂自然心中敬畏，露出怯色，与二嫂比不得。”

苟纭章心中嗤笑。谁比得上他胆子大呢，这可是连亲爹陛下都敢刺杀的人物，俩人一长一短，也算互补。

萧庆恩替高鄢倒了一杯茶，很直接地问：“不知二哥和二嫂打算在京都留多久？若是得空，不若一起去屏河牧场游玩一番？”

苟纭章垂眸思索一下，微笑道：“这些事情都是谨王殿下说的算，庆恩哥哥，不如去问问谨王殿下？”

她这声“庆恩哥哥”一出，高鄢明显僵了一下，眼睫轻颤，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

一时间气氛微妙。

萧庆恩知道她是故意的，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二嫂就爱说笑，若让二哥听见，定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苟纭章皮笑肉不笑，支着手歪头看他，报复道，“放心吧，你二哥哥自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恼我，至于你……”

她笑了笑，没往下说。

高鄢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低垂着眼眸，一副受伤的模样。萧庆恩坐立不安，悄悄朝苟纭章合手拜了拜。

错了，真错了。

他本来只是想让萧觉声难受一下，谁知道回旋镖最终打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嬷嬷将殊华抱进来，道：“王妃，小郡主睡醒了，一直在找您。”

殊华睡眼朦胧，头发乱蓬蓬地翘起来，小脸上带着红润的颜色。她揉了揉眼睛，扑到苟纭章怀里，“娘亲！”

苟纭章将她抱在膝上，摸了摸她的头发，熟练地用红绳绑了两个小团揪。

“殊儿，这是三叔和三婶婶，还记得吗？”她头也没抬，从嬷嬷手中接过一个绒花红石榴的小钗子，戴到殊华的小发髻上。她已经不像从前一样笨手笨脚，随手也能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

殊华看了看萧庆恩和高鄢，见俩人眼睛发亮，都颇有期待地看着自己，稚嫩道：“叔叔~婶婶~”

萧庆恩看着小孩白里透红、圆润可爱的脸蛋，眸光微动，心中莫名酸溜溜的，不由升起一股羡慕。

不是，这两个五大三粗的货，竟然能有这么可爱乖巧的女儿？

他娘的，嫉妒。

若是他和高鄢生一个孩子，以高鄢的美貌，孩子一定比他们的孩子更可爱更漂亮。

漫无目的地聊了小半个时辰，萧庆恩就要拉高鄢告辞离开。

苟纭章不慌不忙，把他们送出正厅，微笑道：“庆恩哥哥，慢走。”

萧庆恩握住高鄢的手，脚步越走越快，逃也似般离去。

第208章 醉语时

御书房。

“弹劾的折子，朕已留下不发。”萧闻礼垂眸翻着折子，语气熟稔，不急不徐道，“林相那边，你且让他跳一阵，不必理会，安心待着就是了。”

“是。”萧觉声躬身应道，“臣弟多谢皇兄。”

萧闻礼颔首，“对了，你们打下这一仗，朕还没想好给什么赏赐，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朕一定全力满足。”

萧觉声站起身，敛容正色，沉声道：“臣弟所做的不过是作为臣民应该做的，绝不是有什么企图。”

见他忽然一本正经，萧闻礼眉毛一挑，哼笑一声：“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不用来这套假惺惺的。”

萧觉声抿了抿唇，开口道：“沨平战后有待重建，诸事繁多，臣弟请求太上皇入葬之后，便启程返回沨平。臣弟深得皇兄信任，定不负皇兄的期许，好好守护沨平。”

他说话间，萧闻礼缓缓抬起头，盯着他看。

“这又是何意？不是说好了要在京都多住些日子吗？”

萧觉声的表情如流水般柔和下来，善解人意地朝他笑了笑，罕见地以亲近的口吻，道：“皇兄，我知你为难。你若要削藩，要裁减沨平的兵力，我绝无一句怨言。”

“我知道大臣们都在顾忌什么，曾经的谨王一直在京都，安分守己，从不参与朝政，故而将宁瑶郡主嫁给我也无可厚非。可如今我镇守沨平，手握要地，还与江东有姻亲关系，江东三十多万兵马，可不是小数目，这两加起来，是一支难以抵挡的大军，若我另有所图……”

“好了！”

萧闻礼打断他的话，脸色阴沉，“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何须理会？你我骨肉至亲的亲兄弟，朕岂会为这些话疑心你？”

他话音一顿，跪下叩首，沉声道：“陛下对臣的手足之情，正如同臣对陛下的君臣之意，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你！”萧闻礼有些气恼地看着他，拍桌道，“你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