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收集火油、麻布、干柴……只要是容易点燃的都可以，越多越好。”苟纭章透露道。

她早已命人伐木，将由西往东的孟河支流堵住，冬季少雨干旱，河道水位大大降低，很容易就能断流。

她打算火攻葭静关。

即使以烧掉整个葭静关为代价，也要把辽军赶出去。

葭静关若是烧毁，就再无攻防的意义，辽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向孟河关攻进，要么退回辽国境内。

她要的是，攻守易形，边境全线向辽军反扑。

第188章 未有期

新年，裕王府里草草挂上几个红灯笼，便算是添了喜庆。

前方战事吃紧，后方也陷入焦灼紧张的情绪中，所有人忧心忡忡，没有一丝迎接新年的欢快轻松。

这几日，雪停了，只是硝烟弥漫，就连太阳也见不得生灵涂炭，吝啬于赐予这世间一点温暖，依旧是连日阴气沉沉。

天气没有回暖，但苟纭恒还是抱着殊华出了门。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匆匆走过的路人，皆是裹紧衣衫，神色凝重。战事的阴影笼罩着天空，就连街边叫卖的小贩也少了往日的热情，吆喝声有气无力地飘散在冷风中。

殊华头上依旧戴着一顶虎头帽，身穿红石榴刺绣的棉袄，衣领边一圈白绒毛贴着她白皙的小脸蛋。

她趴在苟纭恒肩头，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忽然被街角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吸引了目光。

摊主正用熬化的糖浆勾勒一只展翅的凤凰，金黄的糖丝在阳光下闪烁，殊华看得入迷，小手不自觉地朝那边伸去。

苟纭恒察觉到她的动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是糖人，便温声问：“殊儿想要那个？”

殊华闻到香甜的味道，雪白的脸蛋微微泛红，指着摊子啊呀道：“糖~”

他抱着她走过去，摊主见是王爷，连忙躬身行礼。苟纭恒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低头对殊华道：“殊儿喜欢哪个？”

殊华盯着摊上插着的各式糖人，有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有展翅欲飞的仙鹤，还有活灵活现的鲤鱼。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指了指那只凤凰。

摊主笑道：“小姐好眼力，这凤凰可是吉祥物，寓意平安顺遂。”他说着，将糖人递了过来。

殊华小心翼翼地接住，糖人晶莹剔透，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另一旁的卖果脯蜜饯的摊主见殊华可爱，心生欢喜，便大方地送了她一包果脯。

殊华一手攥着糖人，一手抓着一块啃得湿漉漉的果脯，似乎生怕被人抢走。苟纭恒怕她吃太多甜食伤胃，便柔声哄道：“殊儿，糖人留着明日再吃，好不好？”

殊华闻言，立刻把糖人往怀里藏了藏，小嘴一瘪，乌黑的大眼睛里浮起一层水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苟纭恒无奈，只得妥协：“那再吃一小口，剩下的回去让宁芳姐姐收着，明日再吃。”

殊华这才破涕为笑，乖乖把糖人递到他嘴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舅舅……也吃……”

他心中一软，低头假装咬了一口，实则只是轻轻碰了碰糖人边缘，笑道：“嗯，真甜。”

殊华满意了，低头继续小口小口地舔着糖人，偶尔抬头冲他笑一下，眉眼弯弯，天真无邪。

逛了一会儿，苟纭恒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见她肌肤被风吹凉了，便抱着她回马车上。

他将小小的孩子搁置在怀里，目光温柔，见她嘴边口水泛滥，丝毫没有嫌弃，用帕子轻轻地擦干净。

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和相处，殊华终于习惯了苟纭恒，也接受了爹娘不在身边的事实。

她才刚到江东的时候，很不适应，觉得自己被爹娘抛弃了，情绪郁郁寡欢，总是常常哭着找爹娘。

苟纭恒事无巨细地照顾殊华，桩桩件件事情从不假手于人。即使她不分昼夜地哭闹，他也十分耐心地抱着她哄。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殊华但凡有一点动静，他都要爬起来查看，所以每天夜里都睡不好。

然后不到半个月，舅甥俩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慢慢的，苟纭恒终于熟悉如何照顾小孩，而殊华不再整日哭喊着要娘亲，不再抵触舅舅。

在街上逛了一圈，晚上回到王府，殊华吃了太多零嘴就不想吃晚饭，跟宁芳和宁芬在屋子里追松子玩。

松子蓬松的尾巴像一团火红的云，故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等她伸手去抓时，又轻盈一跃，跳到矮榻上，歪着脑袋看她，黑豆似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每每殊华快要抓住它时，它就轻巧迅速地从她手下溜走。

殊华穿着软底的小绣鞋，在屋内铺开的绒毯上摇摇晃晃地追着松子跑。

“啊！”殊华急得跺脚，小脸涨得通红，转头向宁芳和宁芬求助，“抓住！”

宁芳笑着蹲下来，张开手臂虚拦着松子的去路，哄道：“殊儿不急，我们一起围住它！”

松子见状，耳朵一抖，非但不逃，反而故意凑到殊华跟前，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她的小手，惹得她咯咯直笑。可就在她再次扑过去时，松子倏地一扭身，从宁芳臂弯下钻了出去，一溜烟窜上了桌案，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们。

殊华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松子，忽然嘴一扁，眼眶里蓄起泪花。

宁芬连忙把她抱起来，柔声哄着：“咱们拿栗子引它下来好不好？”

说着，从桌上取出一颗栗子剥开，在松子眼前晃了晃。

松子鼻尖耸动，终究抵不住诱惑，轻盈地跳下来，凑到宁芬手边。殊华趁机一把抱住它的尾巴，终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小脸贴在柔软的它身上蹭了蹭。

这个新年过得格外冷清，苟纭恒独自吃了年夜饭，便命人在院子里放烟花。

他抱着殊华站在廊下，教她双手捂好耳朵，这才让人开始点火。

一大一小仰头看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