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歌皱着眉,眼底是终年不化的冰。他心里早就对席水的父亲有了算计,只不过席水这些年来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也可能他刻意遮掩,白无歌反而没有机会下手。他难得会在一件事上踌躇良久,不巧的是,几乎事事关乎席水。
许是见白无歌沉默太久了,席水的手慢慢攀上白无歌的嘴,摘下那根烟,有点埋怨,终于有点活泛劲:“难闻。”
白无歌顺势掐灭了烟,彻底覆过去,把人抱在怀里:“那就戒了。我戒烟,你陪我。”
席水身子一僵,把人撑开点距离:“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白无歌啧了一声,退开一点。席水又一推,加了把劲,白无歌再无侥幸,只能顺势退到安全距离。
席水把人推远,终于自在点:“我问你呢,高中的同学你还有联系么?”
白无歌挑挑眉:“问这个干嘛?”
席水哼笑一声:“张若薇。”
白无歌:“……”他终于明白席水刚才跟陈椿雨可能聊过些什么。
白无歌其实没跟张若薇睡过,调情都算不上。他某天被人拽去酒吧,顺手把烂醉如泥的张若薇捞出来送回家,被缠上都是小事,他万万没想到张若薇会去席水那里告他黑状,或者说他从来就小看了女人的敏锐。
在那个时候,张若薇就看穿了白无歌的软肋,就学会了直捣黄龙。白无歌确实是要甘拜下风的。
高中发生了太多事,尤其是席水的家事,不过更加草木皆兵的人竟然是白无歌。白无歌那时年纪尚轻,戾气还很重,许多事处理起来也没轻没重,特别是他还想插手席水的事。席水为了治他这个毛病才疏远他,冷着他,白无歌以为张若薇只是一个送上来的由头,是给外人看的面子。
后来白无歌服软,席水也就放过他。今天估计是碰到陈椿雨,想起往事,才来问问。
这才是白无歌觉得最好笑的。
席水没有这样的恶趣味,翻篇的事还要拿出来反复敲打。他这个时候提,拿出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派头,不过是因为他是敏锐的动物,是把自我保护当做本能的动物。他忌惮白无歌深入太多,想把人往外推。
他在敲打白无歌,叫他别把手伸太长罢了。
白无歌从未如此清晰的发觉,两人之间确实像隔着时间的洪流,席水永远浸泡在发黄的旧岁里,兀自痛苦,画地为牢,而白无歌只能站在时间的彼端,隔岸相望,无论多么努力地伸出手,都决无法跨越时间的距离,触摸到他渴望的人。
除非席水自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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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席水晚上回过一趟家,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白无歌晚饭的时候叫了一声,没理,要睡觉的时候又叫一声,还是没人理。
白无歌没说什么,靠在门边,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客厅没开灯,好在不太晚,外面的城市还醒着。只是那些灯红酒绿看起来明明晃眼,一层层刺破夜空挤到这个客厅后,还没有月光亮眼,可悲的寂寥。
“咔嚓”
白无歌手里夹着点着的烟,垂眼看着,没抽。他想既然自己答应过席水会戒烟,不管人家当没当真,他得当回事记着。
那支烟平白燃烧了自己的生命,临了了,被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白无歌侧过身压了一把席水房门的把手,果然上了锁。
白无歌去卧室换了一件黑色的背心,然后去储物间翻出工具箱,挑挑拣拣,最后面不改色地翻出一把锤子。他拎着锤子,从客厅穿过,走到那间上锁的房间门口。从背影看,倒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反派。
白无歌一声招呼没打,咣咣两锤子下去,把门把手砸嚯了,那门就像认了命,晃晃悠悠地打开一条缝隙,白无歌把锤子就地一扔,推门进去。他看了一眼就停下脚步,冷汗浸透背心。
席水就坐在正对着门的窗台上,他身后的窗户大开着,风百无聊赖地撩拨着席水的发梢,又看似无害地撞进白无歌身体里,带来电击一样的麻。
席水手里捏着一只烟,没点着,只是在骨节分明的指间旋转,时不时轻轻抚摸,从头到尾地捏一遍。一个平平无奇的动作,在他手里就能翻出情欲的浪花。换平时白无歌说不定就让他捏硬了。
席水耷拉着眉眼,看得出兴趣不高,再低落一点,就可以完美融化在夜里,下一秒跟着风出去,就能与之一同死去,
席水抬眼看白无歌,漫不经心地打量,好像对他砸了自己的门并不太在意。白无歌却看得出席水这会已经不大认人了。他往屋里走了几步,没靠太近。他未经允许闯入别人的地盘,不得不提心吊胆,生怕惊扰卧在高处的狮子。
白无歌偏头不露声色地打量席水,可他内心全不像表面那样镇静。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可怖的幻觉,总觉得一眨眼间,席水就向他笑了一下。他从未那样笑过。
然后席水大张着手臂,背朝天空,仰面倒下去,一边倒一边无声地笑,好像那样真的是他的归宿一般。白无歌想冲上去捞他一把,却只捞到一把轻笑,清晰的像一切真的发生过一样。
白无歌回过神,席水还牢牢坐在原地,只是看他的表情出现了几分兴味。他很擅长看穿人的情绪,大概是在一瞬间看到了白无歌的恐惧吧。
白无歌松松手,攥了一手心的冷汗。除去高中那一次,他再没有这么紧张过。
白无歌试探地靠近,见席水并不排斥的样子,他一个箭步上去,在席水微微惊讶的眼神里把人抱下来扔在床上。席水很不优雅地弹了两下,看得出生气了,冷冷地注视着白无歌关窗的动作,下床要往外走,被白无歌以不可撼动的力度拦腰拽回来,像扔破麻袋一样甩在床上。
席水瞳孔痛缩。
白无歌看样子是气狠了,那张脸风雨欲来,他跨坐在席水腰上,一手钳制住席水的两手,高举过头顶按在枕头上,一只手力度暧昧不清地按在他脆弱的脖颈上,他把脸凑得极近,说话的气息喷在席水的唇上,感觉就像被吻了一样,轻轻地,断续地触碰,一种温柔的暴力。
白无歌从牙缝里挤出:“你是不是想我死。”
他说完,收紧放在席水脖子上的手,那样毫不犹豫的力度,让席水一下子难受起来。窒息?不,那样无聊的经历,席水早已习以为常。他难受,是因为他认出正在伤害他的人,是白无歌。
白无歌气疯了,几近癫狂,声音越压越低,气息也变得仓促,时重时轻,好像一开始温柔的亲吻,变成了疯狗一样的啃噬:“我不想哪天你冷不丁死在我眼前。”白无歌狠狠盯着席水的双眼,那里倾泻出来的阴郁,像乌云滚滚的天际滴下的一朵云,迫人的压力让席水皱起眉头,白无歌很轻地说,语调降至冰点,“不如你就死在我手里。”
席水哭了。
绝非自愿,更像是某种难以抑制的,藏在心灵更深处的情绪带出来的眼泪。他浑身细细地颤抖,脆弱地像下一秒就会碎掉,浑身碎成上万块精致的碎片,闪着细腻的光,只是再也拼不起来。
白无歌看着席水皱起眉,眼尾洇出漂亮的红,像是一种示弱,一种委屈,一种无声地控诉:你伤害我了。白无歌浑身一抖,立马松了力度,他微微撑开点身子,好让自己不那么的密实地贴在席水身上。否则要怎么解释他硬了这种事情。
席水只低低喘了两下,就反手从床头柜上抓起白无歌买来放那的夜灯,狠狠砸在白无歌脑袋上。
他自认为用尽力气,实则并没有多重。他都快被欺负死了,抖的停不下来,哪来的什么力气。白无歌为了配合他,也没躲。席水从他双臂间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喘息几下,用他惯常冷漠且充满不耐烦的目光刺向白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