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以天资或修为而言,不离都算得上是修真界的佼佼者,唯一缺乏的就是一点歷练罢了,也就只有寒霁月还把他当个孩子看。不离也知道这点,于是便想借此次出行,设法让自己在师兄心中的形象变得稳重些。

寒霁月闻言一愣,原本想伸手揉揉他的头,最后还是作罢,只拍了拍自己刚才睡着时压住的那片宽厚肩膀,道:「师兄信你就是。赶紧收拾一下,等会还得由你来对弟子训话。」

不离道了声「是」,却是先给他师兄整理起衣饰,又取出遮蔽面容的白纱帽给寒霁月戴上。

灵船落地后,不离集结众弟子在甲板上训话。

他本就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尽管看上去冷肃澹然,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就如一座蓄满岩浆的火山,轻易招惹不得。此刻他迎风负手而立,释放金丹大圆满的魄力笼罩太鲲山诸人,配合扩大音量的符咒沉声发话,使在场唯一有资格落座的寒霁月生出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此行出外,一如在山门内,众弟子仍需谨守规训,不得有违,若经发现,必当严惩。我说话不喜藻饰,更不喜听人狡辩,虽我修为未至元婴,年纪亦未必较在场所有弟子年长,可我辈份居长,绝不徇私,上至诸位师兄的弟子,下至洒扫侍奉的杂役,我将一视同仁,依太鲲山门规处置……若有不服者,尽管来问我的剑。」

年纪轻的小弟子听得迷煳,只觉得这未鲜少露面的七师叔气势极强,他们连站都站不太稳。老叁、老四、老五的弟子却听得浑身一颤,他们其中有些年纪比不离大得多,但此刻不但被他金丹大圆满的澎湃灵力压了一头,再想起师尊们陪七师叔「练剑」过后,一见七师叔拔剑就脸色发青的模样,听这句「尽管来问我的剑」更觉胆寒。

寒霁月的弟子们最为澹定──平时他们的师尊不在时,七师叔就是这样管束他们,看着其他平辈或小辈瑟瑟发抖的模样,反倒有扬眉吐气的异样感动。

不离说起话来总是简洁,交代完弟子们遇到纷争的处置,以及灵船重新起航的时辰后,便让众弟子各自解散。此时,却有一名十来岁的道童大步上前,顶着压力走向最前方的不离,吧搭一声五体投地拜道:「拜见不离师叔!」

寒霁月有些诧异,站起身走到不离身边。不离则挑起眉,不悦道:「你是谁的弟子?」

「我是杂役弟子,未有师承,平时在樊亮仙君座下侍奉。」那道童说。

寒霁月见那道童灵力气息有些熟悉,便问:「叫什麽名字?」

「弟子来自煊虞崔氏旁支,名崔悯之。」

果然是崔家的人。

不离表情更冷,道:「太鲲山不重门第,进了太鲲山就是太鲲山的人,不必自报家门。」

崔悯之听了不离的话中,脸色一白,却还是坚持道:「崔家门庭败落,弟子无依无靠,不得已才投入太鲲山,可身为洒扫弟子难有进境,望堂兄能收我为徒!」

「放肆。」

不离脸色一沉,释放灵力将那崔悯之牢牢按在地上,接着道:「你既喜欢跪,就在此跪一个时辰再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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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搭救

7-16T00:00:00

寒霁月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上前多言几句:「太鲲山看重的是弟子心性、天份,若你此番在琉璃天试炼表现出色,自然能被看见,断没有当众求师尊收你为徒的道理。」寒霁月顿了一会,续道:「今日你就别下船了,罚跪完留在房裡修练,算是助你定心吧。」

崔悯之听得懵了,他甚至不知眼前这位戴着纱帽的人,究竟是太鲲山哪位人物,不由自主喃喃:「若天赋不佳,便没资格有师尊照拂了吗?」

寒霁月一愣。

不离悄悄瞥了寒霁月一眼,怒斥崔悯之:「没听见我师兄说的话吗,还敢回嘴?」

「是!」崔悯之被吓得又是重重叩头,再也不敢抬头。

两人离开甲板,独留崔悯之在夜风中跪着,寒霁月才发了传音符给他的十叁弟子,要他晚点到甲板去领崔悯之回房修练,顺便给他带个膏药去。毕竟崔悯之连筑基修为都没有,体质大抵也只比凡人好上一些。

不离闷声道:「师兄是在替那顽劣弟子解围吧?」

崔悯之当众被拒绝收徒,若不避避风头,怕是也会被其他弟子嘲弄,不如命他待在房内静心。

寒霁月负手走着,一边道:「太鲲山日益壮大,对杂役弟子就越发顾不上了,他们也不容易。」接着莞尔一笑,又道:「再说,此子也还算耿直可爱。」

醋罐子不离头一扭,追问:「哪裡可爱?」

「那股执拗劲,和你幼时也挺像的,所以可爱。」寒霁月道,脸上笑意更深,从纱帽外仍可看见他上扬的嘴角与眼中揶揄的亮光。

不离听了这话就没脾气,撇头道:「……师兄这是拿我取笑?我如今在师兄眼裡,难道还与那道童差不多?」

当初不离身上去了炎毒、养好身子,正式要在太鲲山拜师时,原也是坚持想拜寒霁月为师,侍奉左右。故而寒霁月会有此联想,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这,就要容我仔细瞧一瞧了。」寒霁月带着笑意说完,忽停下脚步,不离不明所以跟着停顿,寒霁月接着便踏了一步到他面前,从纱帽下伸出双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脸颊,又接着一把捧住,像是在仔细端详。

不离很错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师兄动作,动也不敢动,呼吸不由自主放得又轻又缓,颊上逐渐升温。

寒霁月纱帽下那张妍丽的少年面孔,也因着抬头伸手的动作露了出来,纱幕之下,寒霁月脸上挂着的笑带几分狡黠,他看着不离,好半晌方道:「可惜,如今看着不可爱了,却是一表人才的俊青年呢。」

其实寒霁月也并非完全在开玩笑,自从身负炎毒开始,他双眼的视力就不佳,虽然不离的容貌和他十年前离山时没有什麽差异,可他的确未曾有机会,用双眼仔细看过不离如今是什麽样。

不离只觉得心脏如遭重击,下意识伸手紧握寒霁月的手腕,少年骨骼纤细,让他心裡又是一跳,满心只剩下一句话:

──那心魔,又败给师兄了。

「七师叔!」

此时,突然有名弟子边喊边奔了过来,不离才像是被烫着一般松开手,始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快,活像是刚经歷一场狂奔。

寒霁月面色如常,挺直身子揹手转向那弟子,道:「匆匆忙忙的,出什麽事了?」

按下了一点令人羞于开口的冲动和失落后,不离也重新抬头,看向那弟子。

那弟子按着心口,喘着气道:「太好了,师伯也在……方才杏林派的人来信,说是他们在丹鹿城中遇险,要请太鲲山派人解围 ……」

「杏林派来的人是谁?」寒霁月追问。

「是女医宛鹃仙子和其师妹,大师伯您该认识的……大师伯和七师叔打算派谁去助她们?」

果然是认识的,寒霁月心想,脑海中随即浮现梅宛鹃柳眉倒竖的模样。接言:「不必,我亲自找她会更快。」

「师兄打算怎麽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