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其实他只是自惭形秽地逃了。因着自己不够强大,也因着自己胸中滚烫的情感。
如丧家之犬般,难堪地夹着尾巴逃跑了,仅是如此而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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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咒印
7-14T00:00:00
「不离,你速来我房裡一趟。」
隔日一早,正在晨练的不离,便是被这道传音吓得差点摔剑。
前一晚,他好不容易才让寒霁月穿好衣衫,并将他送回房裡歇息,折腾得自己有些倦了,心神又因为寒霁月归来而松懈许多,便也回房歇下,难得地安睡了一晚。
然而,他却梦到十年前寒霁月离山前,自己与他的那一战,心潮涌动不安,彷彿回到惶惑而绝望的当时,让他几乎想闯进寒霁月房裡,确认他真的已经回到了太鲲山。
他终归忍住了,并未那麽做。最后他在天还未亮时,便开始练剑,好容易才让自己心绪安宁些──接着,他便接到了寒霁月的传音。
他连忙提着剑,匆匆赶至寒霁月卧房中,却见他师兄穿着松松垮垮的中衣,有些魂不守舍地坐在床沿,一时脚步微顿。
寒霁月却没察觉他的异样,一注意到他进来,便向不离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一下,我觉得有些不大对。」
不离依言乖乖走了过去,姿态有些僵硬。寒霁月站起身,将不离又拉过来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变得极近。
不离的呼吸随之一滞,耳根无法抑制地红了起来,视线乱飘。
「果然不对劲。」半晌,寒霁月皱起眉又道:「你瞧,我是不是矮了些?」
不离勉强定了定神,有些狼狈地退了小半步,才发现寒霁月衣着凌乱并不全是睡得松开了,而是他的身形生生小了一圈,显出往常没有的几分瘦弱,看上去就像十六、七岁还在抽高的少年。
此时寒霁月偏又一脸不知所措,毫无防备的模样说不出的诱人。
不离感觉自己喉头发乾,却也知道师兄的样子绝对不对劲,便讷讷道:「怎会如此,莫不是中了什麽奇咒……」
「我刚才寻思了一会,大抵与昨日沉道友身上的禁制脱不了干係。」寒霁月若有所思,接着又道:「无论如何,这事须得和掌门师弟他们商量,不过我现在这模样,平日的衣物都不太合身了……」
不离立刻答道:「我少时的衣物都还留着,师兄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去寻来。至于见掌门的事,也不宜闹出太大动静,还是传音烦他跑一趟罢。」
「如此甚好,那便麻烦你了。」
不离走了一趟将旧衣带过来后,便在屏风后等待,待到寒霁月更衣完毕现身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屏息了下。
他给寒霁月取来的,是一套雪青色的衣衫,他自己偏好暗色衣物,故而也几乎没穿过它们。这套衣衫搭配上寒霁月此刻的少年身段,比平日月白、纯白色的衣物更衬出他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明丽。
再叁确认寒霁月身上没出其他问题,并联络好薛千韶等人后,不离便随同寒霁月到菡月居正厅等候,并挥退了随侍弟子,亲自为寒霁月挽髮。
寒霁月坦然受着,舒服得微眯起了眼,忽道:「你似乎挺喜欢我这副样子?」
不离手上一顿,小心地答道:「我入太鲲山时间晚,未曾见过师兄少年时的样貌,忍不住多看几眼,如果冒犯了师兄,不离给师兄赔不是。」
「这样吗。」寒霁月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又道:「我倒是想起一事,师尊收你为徒的时间最晚,你总没个同辈且年龄相近的友伴,老被我们几个年长师兄压一头,要是师尊能再收个徒弟,你便也有个师弟能照顾了,对你也是好事。」
不离顿了顿,方道:「我不需要师弟,我只要师兄一人。」
说这话时,不离是凑近霁月的耳边压低声音说的,语气中压抑了几分不甘。
许是不离在耳边说话的热气有些痒,寒霁月的眼睫极轻地一颤,心口处也轻抽了一下,陌生的感受让他微微一愣,出了神。
掌门薛千韶拨开帘子进入正厅时,便是瞧见这一幕。他昨夜挑灯打了整夜的算盘,满心想着要怎麽敲诈魔尊,辰时才过,就接到大师兄要见他一面的消息,又想起老七的心魔,深恐大师兄和老七又打起来了,立刻拉上修为比他高的叁师兄赶了过来。薛千韶自认,最糟的情况他都已经设想过了,就是没料到撞见的一幕会这麽和煦。
薛千韶不通风月,只觉得眼前两人怎麽看怎麽彆扭,散发着令旁人无法介入的氛围,害他险些要倒退回门外去。
最后薛千韶还是轻咳了一声──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麽做──才踏进了菡月居正厅,老叁樊亮跟在他身后,两人的弟子则跟在更后面鱼贯而入。
各自落座后,藏不住心事的老叁首先喊出声,惊疑道:「大师兄怎麽……缩水了?」
看到老叁、老四面上流露出的惊愕,寒霁月不由自主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才道:「我正是为此寻你们来,虽然暂时并无大碍,难保不会出其他状况,才想先同你们商量。」
「坏了。」薛千韶痛苦地抚额道,随即摆摆手:「晚点再向师兄解释……先让二师兄的大徒儿替师兄看看罢,我方才为防万一,已命他悄悄赶来菡月居,他应该正在路上。」
二师兄唯一的大徒儿林契,是太鲲山现在唯一的医修。不过多时,他便已赶至菡月居,匆匆行过弟子礼后,便为寒霁月诊脉。
不离在一段距离外担忧地看着,殊不知林契被他盯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半晌才定下心道:「大、大师伯这是中了咒术。」
不离不留情面瞪了过去,道:「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你还有什麽别的要说?」话裡大有「你再说废话我就剁了你」的意味。
「咒术作用在心脉,是、是个逆转天时的咒印,若是作用在金丹以下修者身上,修为肯定会跌落,可、可大师伯修为强悍,这咒术只能作用在肉身上,便成了眼前这样了……」
至于为何是变回少年模样,则是因为寒霁月十七岁筑基,一旦筑基后,成长与老化都变得极缓慢,因此在他结成元婴前,寒霁月的外貌维持了两百多年的少年期,如今只是又退了回去。
老叁老四齐齐无语,不离却追问:「咒术会作用多久?有无方法可解?可会有后遗症?」
林契急忙答道:「目前大师伯一切无恙,可见并未触发过往旧伤,而以大师伯的修为,一月之内咒印便会消退,按理说不会有后遗症。」
不离却并不放过他,继续追问:「若是万一呢?」
林契满头大汗,急忙下拜,道:「林契学问尚浅,若真要确保绝对无虞,最好请师尊回来一趟。」
掌门快速在心中盘算了一圈,开口安抚林契:「你起来罢,保险起见,我找人去寻二师兄回来就是,七师弟你也别那麽咄咄逼人了,这事不是他的错。」全都是那个心黑的魔尊害的,薛千韶默默想道,接着一叹:「这下我可头痛了,其实昨日午后我接到消息,东南海域的琉璃天秘境即将开启,各大仙门正忙着整顿人手,派遣弟子去秘境中夺宝,本想烦大师兄带队一趟,如今可就──」
「琉璃天秘境上次开启,已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罢?」寒霁月心念一动,想起自己少时曾赶上那场试炼。
「是。虽然琉璃天并不算危险,但到魔域找二师兄一事,多半只能拜託叁师兄,如今大师兄你也不便去,由我带队的话,太鲲山上下杂务千头万绪,何况我又还得向隳星魔尊讨……商议赔偿一事,实在不得閒。老五昨日闭关去了,老六一向沉迷杂学不理俗事,不是护着弟子歷练的人选。太鲲山一时之间,竟没了能带队的人,这次琉璃天试炼怕是要缺席了。」薛千韶头痛地说着,一面痛心琉璃天的天材地宝将要尽数流入他派之手。
老叁听得似懂非懂,抬头看了看厅内,便道:「由我去魔域寻二师兄是自然,可若要带队去琉璃天,不还有七师弟吗?他已是金丹大圆满境界,若在秘境寻到机缘,晋级元婴岂不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