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陷入死亡般的沉默。

席冉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却仍然语气坚定,“我哥对沈寅不好吗?知道他家境不好,一直在暗中接济他,沈寅都做了什么?毫不犹豫把我哥推到别人怀里!我哥对他而言是交换的资源是吗?沈寅他就是个白眼狼,我哥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沈寅今天受的一切都是报应!”

在场的三个人都不吭声了,贺辞看了看孙柯,又看了看裴简,真想把这俩人掐死。

正巧这个时候,席容回来了。

他一打开门就往楼上走,对客厅里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席容,那件事我也有错,你……”裴简站起身想跟他道歉。

席容停在台阶上,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寒声道:“你们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他死。”

说完,他头也不回上楼了。

裴简瞳孔骤缩,急忙就要走,贺辞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

“席容手上有血。”裴简焦急不已,那绝对是沈寅的血。

“冉冉……”孙柯对席冉投去一个哀求的眼神。

席冉抓了下头发,妥协般叹了口气,“这事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哥虽然报复心很强,但是心软,让沈寅主动低头跟他认错。”

孙柯赶紧给裴简使眼色,让他去劝沈寅。

裴简立刻会意。

不过出了这个门,贺辞先把裴简拉进自己家里,上楼去衣帽间翻箱倒柜。

“我就看看他出了什么事,看完就回来了,”裴简小心翼翼地拽了下贺辞的袖子,“那事是我不对……也应该早点告诉你。”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道歉也没用。”贺辞打开放手表的柜子。

裴简惭愧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辞将抽屉里面的一小沓红钞递给他,“拿去给他应急,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场,我也要顾虑席容的心情。”

“我给他转账就可以了,不用你的钱。”裴简想把钱放回抽屉里。

“拿着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拿现金了,”贺辞单手叉腰又想了想,“沈寅答应道歉最好,如果他不答应,你就不要再劝了。”

裴简微微一愣,“为什么?”

“反正我们能做的事就这样,根源还是在这俩人身上,沈寅要是铁了心不道歉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让他吃点苦,他就知道错了。”贺辞说。

裴简瞬间明了,抱着贺辞连亲了好几口,“OK,我明白了!”

“早点回来。”

问了一下沈寅的位置,裴简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赶去了医院。

劝了老半天,裴简被医院走廊的穿堂风吹的人都麻了,可沈寅还真是头倔驴,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一点儿错都不打算认。

破掉的嘴角还挂着没干涸的血丝,脸颊和额头上有擦伤,光是看着他脸上的伤,裴简就能想象到他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臊眉耷眼的坐在哪儿,眼中无华脸色惨白,要不是红酒味的信息素还在释放,裴简都觉得他死了。

裴简深吸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你想好了?听说常轩他爸进去了,家里的厂子也被查封了,现在整个江城已经没有他们的一点儿消息,陈靖晓也被记大过,席容下手这么狠,你要考虑清楚。”

沈寅闭上眼睛,把脸转向一边。

再劝也没有意思,裴简起身走了。

风还在源源不断灌进走廊,很快将裴简残留下的崖柏味道吹散,消毒水的味道再次侵袭而来,沈寅痛苦地皱眉,睁开红肿的双眼望着虚掩起来的病房门,呼吸机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房间里变得更加清晰。

认错的话,最后那点儿尊严都没了。

从出生开始,沈寅的一生就注定是悲剧,只是痛苦程度忽上忽下罢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可现实……应该说是席容的手段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奶茶店挑事把沈寅开除只能算席容茶余饭后的娱乐活动,从那之后,沈寅只要找到一个活儿,没干上半天,老板就会以他才十七岁或者其他理由把他开除,而进账到银行卡的钱都会被立刻划走。

沈寅干什么都有人盯着他。

更别提去给别人看场子了,席家想在江城开发房地产,合伙人就是毛瑞,作为精明的墙头草,他不会为沈寅得罪这么大的财神爷,当然也不敢再用沈寅了,其他人见此情形,也都不敢再跟沈寅沾边。

而作为这笔资源的交换,席容从毛瑞手中收了沈寅的债务,顺理成章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债主。

为了整沈寅,席容真是煞费苦心。

一条活路都没有,这么大的江城,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要不是手里还有裴简给他留的现金,沈寅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更令人绝望的是,姥姥的病情加重了。

沈寅坐在床边看着朱琳瑛苍老的脸,心情宛如一潭死水。

你还年轻,该去外面看看。

沈寅,来日方长,你就等着烂死在江城吧。

截然不同的话从这辈子最亏欠最在意的两个人口中说出来,一个希望他拥有更好的未来,活的自由自在,另一个则是恨死他了。

继续撑下去……

不,撑不下去,没有路可以走,但凡有一条路……

沈寅猛然想起了一串电话号码,他将通话黑名单里唯一的号码拉出来,指尖停在屏幕上空,抬眸看了一眼呼吸十分困难的姥姥,狠下心将这通电话打了过去。

两周过去了,日子好像活回了正确的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