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温瑞这样愤怒地想,心里却有著惴惴的不安。因为温海林的神情态度太过自然,不像只为了给他一点教训。他更像是真没认出温瑞来,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不顾他死活地进入占有、这样残忍地在温瑞动情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瑞安”。

就这样温瑞每天都受著折磨,愤怒却又忧心。

温瑞的矛盾和纠结,温海林都看在眼里,他看著温瑞从五岁长到现在,温瑞的这点心思,他还是猜得透的。他觉得这样的情况,只要再持续个几天,不需要更多刺激,温瑞就会彻底崩盘了。

他不想逼疯温瑞,只是这次温瑞做得太过过火。他不确定,要是温瑞以後再干出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会不会失控,做出什麽不可理喻的事情。所以他要给温瑞一点教训,让温瑞再也不敢动离开他的脑筋。

但温海林还是太小看温瑞了,温瑞从来就不是这样脆弱容易认输的人。

温海林夜里回“顾瑞安”那,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温瑞穿著宽松的白衬衫,盘腿坐在客厅里看书,见温海林来了,殷勤地给他脱掉外套,招呼他在一旁的餐桌上坐下办公。──他知道晚上温海林带文件回来看的习惯。

温海林知道这个小混蛋铁定是设了什麽陷阱,等著他往里钻。虽然看穿这个圈套,温海林却还是甘之如饴地往里头探脑袋。他实在舍不得圈套里头这块肉。

温海林在翻看文件,而温瑞则抱著书,安静地坐在温海林手边。温海林用余光看温瑞露在外头细长的半截脖子,觉得温瑞有点不知死活。

温瑞在看的是《小王子》,他外文太差,却装模作样地买了本双语版的书。看到某句时,他像是突然很有感悟,拎著书跑到温海林面前,来吊他的脖子,坐他的大腿。温海林成功被他吸引注意力,仍由他鼻贴鼻地把文章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那个时候我还太小,还不懂得怎麽去爱他。”

温海林的眼神变得很危险,温瑞却不自知,他勾著温海林的脖子,用鼻尖蹭他的脸颊,柔声地喊他:“爸爸。”

温海林扬手就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他屁股著地,摔得不轻,龇牙咧嘴地看温海林。温海林面带寒霜,语气里带著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轻蔑和冷漠:“谁准你这麽叫我的。”

温瑞不知该喜还是悲,他揉著发痛的屁股勉强站起来,却在下一秒被温海林按在餐桌上。他的背贴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中间只隔了一层薄的可怜的衬衫布。他看见温海林眯起的眼睛。“你这是欲求不满麽?”他调戏人的样子透著一股与他本身气质不和的邪气。

温瑞本能地觉得危险,却不知道如何摆脱。只好讷讷地任由温海林攻城略地。

温瑞无奈极了,他连色诱的事情都干过了,却没有办法在温海林身上套出他想要的东西。他撑著下巴成天发呆,觉得不能再这麽被动下去。

顾雅接到温瑞的电话,激动得要命,一向巧舌如簧的她都有点结巴了:“温、温瑞,你好啦?”

温瑞脑壳都有点疼,他有点尴尬地解释了他的恶作剧,原本以为顾雅会支持他说句“好样的”,却得到了顾雅与他想象里大相径庭的反应。顾雅大骂他是“白眼狼”。她尖锐的声音让温瑞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的有点过分了。“你这是要把你爸弄死啊!”温海林的崩溃、憔悴、失控,顾雅是见证人。她帮著温海林厉声指责温瑞的“过分”。温瑞的一句“他活该”卡在嗓子眼, 死活说不出来。

顾雅虽然为温海林觉得生气,却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温瑞做得再过火都是温海林的宝贝疙瘩,等数落够了,她调整了情绪,没好气地问:“我的祖宗,所以你现在打电话我,是想干什麽?”她在电话这头翻了个大白眼:“我先和你事先把话说明白了。我前几天刚犯事,你爸就等著揪我的小辫子呢,如果是触霉头的事情,你别想让我去做!”顾雅懂得明哲保身,温瑞犯了什麽事,温海林都能轻轻放过,不予追究。可她顾雅算什麽啊?要是帮著温瑞作奸犯科,温海林还不剥了她的皮?

温瑞有求於人,被骂了也只得“咯咯”地赔著笑。顾雅才不吃他这套:“有话快说!”

温瑞干笑著:“顾雅姐,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转弯抹角了!”

顾雅嘴上骂他作“小滑头”,心里却可高兴了。温瑞完好无损,这是这几个月来她听到过最好的消息了。

虽然顾雅推三阻四,可还是禁不住温瑞的软磨硬泡。她到最後还是被温瑞“征用”作了特务。她趁温海林不在公司的时候,借著送重要文件的名头,进了温海林的办公室。轻手轻脚地翻起了温海林的桌面和抽屉。她长这麽第一回做贼,心虚得很,好不容易翻到了温海林放在抽屉里的检验单,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拍照,就听见门外有动静,赶忙把抽屉关上,假装要往外走,温海林推门进来,看见她明显一愣。她立马解释:“宋氏那头供料的新合同已经出来了,给您放在桌上了,您有空看一下,签个字吧。”她很心虚,却竭力和平常一样和温海林对视。

温海林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草草翻了一下合同,叫住正想往外走的顾雅。顾雅做贼心虚立刻问:“有什麽事情麽?”

温海林没空管她的心思,“打电话给宋总,就说我要和他约著喝茶。”两家的合作已经不是一两年了,年前的时候因为宋氏对原料价位的哄抬,两边闹过一次不愉快,但应当已经解决了,顾雅拿不住温海林的意思,却也不多问,应了一句,转头就安排去了。

宋立的事情,温海林已经听人说了。这小子和温瑞早年间是同学,前几个月见过面。之後温瑞整个事件的策划和外援,少不了是那小子使得坏。他念在两家十多年的交情上,没有亲自动手。但老宋对独苗宋立的管教不严,殃及他的温瑞,他却没办法袖手旁观,轻轻放过。

顾雅拿不准什麽时候打电话给温瑞比较好,她只好等温瑞在方便的时候打给她。好死不死的,温瑞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在温海林办公室汇报近期工作,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温海林见她窘迫的神情,不由地开口逗她:“男朋友?”

顾雅连忙否认,温海林却摆出明白事理的大度,轻声吩咐:“去接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这麽下去,该嫁不出去了。”

顾雅额头青筋都出来了,上司赤裸的打趣调戏让她觉得很没有面子,她想要是老娘一辈子嫁不出去,也是被你们父子俩给祸害的。

转念又想:电话那头的人要真是我男朋友,那要上火著急的人还不就是你温海林本人麽?

猫腻23

“有什麽发现麽?”温瑞被温海林逗得心里难受,语气也不如前几天轻松的。

“祖宗,差点被你吓死。”顾雅躲进洗手间接电话,要是被温海林发现她和温瑞之前有联络,还不当场按“叛国”把她处斩咯。“我发现你爸抽屉里有几张DNA对比单,上头写了你的名字,不知道和谁做的对比,但匹配度才百分之几。”

温瑞皱著眉头歪著脑袋想,“我记起来了。”他眯起了眼睛,那神态活像温海林动怒时的样子。他和温海林虽然没有的血缘关系,可他到底叫温海林“爸爸”叫了快二十年。他冷冷一哼,只叹自己失策,没想到温海林那老狐狸还有这手。

“别卖关子,什麽情况啊?”顾雅一头雾水,她需要一番解释。

温瑞没打算卖关子:“我记起个事,我刚进温家的时候,我爸就亲手给我剪过头发。只是没想到,他把我五岁的毛发当“胎毛”,留到现在。”

顾雅被这番狗血都快折腾哭了,她握著手机和温瑞商量:“温瑞,你爸有多爱你,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和他就别再作了,好好过日子,行麽?”

温瑞撇撇嘴,不以为然,面上却痛快地答应:“那是当然!”他满肚的坏水蠢蠢欲动,这个爱演戏的老男人,得意不了太久了,他一准收拾了他!

这夜回家,温海林扑了个空,这回他有点惊讶。掏出手机找人,温瑞那边的电话通了没人接。温海林随即拨电话给跟著温瑞的人。

“先生。”那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成天尾随温瑞的人扯著嗓子才能勉强让温海林听清他的声音。

挂了电话,温海林立刻开车前往市区。温瑞那小子竟跑去了“豪庭国际”。

“豪庭国际”的老板叫苏鸣和温海林有点交情,听底下人说温先生来了,赶紧从楼上贵宾室里出来迎接。温海林没去他自己的专属的房间,倒是直奔楼下的表演场。苏鸣皱著眉头心道:表演场里龙蛇混杂,温海林去那做什麽?虽然这麽想,但也不敢怠慢,苏鸣一转身也进表演场了。

温海林进了表演场,就忙著到处找温瑞。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让他的脸色很难看,尤其是在看到温瑞和一帮穿著低俗的痞子一起,在卡座里已经喝得昏头时,温海林觉得自己都要被这祖宗气爆了。

他穿著体面,眼神轻蔑地穿过人群,想要把在沙发上已经软成一滩水的温瑞捞走,却被人拦住。“这位,凡事讲究先来後到,这哥们儿今个儿和我们玩得尽兴,你跑来这麽搅局,太他妈不把我们这些弟兄放在眼里了。”

温海林一皱眉头,没人敢和他这麽说话,他无视这些拦在他面前的人,还没碰到温瑞,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就朝他挥了拳头。

距离上回温海林和人打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很少亲自动手,特别是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处境里。对方人多,但温海林也不是省油的灯。可给苏鸣看下头肠子的人却不知死活跑出来打岔。他们这样的角色,平日里怎麽可能接触到温海林,和那几个常年出入楼下表演场的个年轻人倒是很熟。帮熟欺生,那些剃著小平头的保安,夥同著和温瑞坐在一起的年轻人,压制了温海林的动作。温海林怒气中烧,却不显露,只是眼神如毒地盯著在场几人的脸孔。那些自觉占了上风的人立刻笑容满面,站在保安们身後,低声告状,要让“兄弟”帮他们出气。

其中一个穿著黑T恤的人保安被戴了高帽,又见表演场里的很多人向这里瞩目,摸了把寸头,对著温海林杀鸡儆猴般地耍横:“你他妈什麽东西!敢跑来这里撒横!”他刚扬起手想教训一下温海林,就被人从身後“啪”一个大头巴掌。他正逞凶,竟有人敢偷袭他,他怒目而视,等看清了来人,却立刻低头称小:“ 涛哥好!”

那被保安称为涛哥的是苏鸣的心腹,苏鸣从他身後走出来,看见已经稍微负伤的温海林面色如霜,此时,他很庆幸亲自跑了一趟,不然等事情报到他那,就真真是不可收拾了。

温海林嘴角被人的拳头擦了一记,苏鸣的人麻利地给他递了用来敷伤口的冰毛巾,他没有却没有接。楼下表演场不到五分锺就被清场了,那些方才还狐假虎威的保安跪在温海林脚边连大气都不敢出。温海林则站在原地,眼睛盯著还在沙发上发愣的温瑞。他的状态和喝醉了很不一样,眼神空洞,嘴角却带著微微的笑意,温海林观察他许久,心中愈发暴怒。

苏鸣见他不说话,赶忙上来招呼:“温总……”此时的温海林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他无视苏鸣伸在半空中想同他握手的手,弯腰把温瑞抱起来。

苏鸣一个眼神,站在他身边的许涛连忙上去想给温海林帮把手,却被温海林避开了。温海林抬腿想走,但被那些跪在路中央的保安挡了道,他也不言语只是垂眼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