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霄尘脸色一沉,道:“少打哑谜,有什么话便道来,否则我就砸了你的本体自行离开。”

器灵徐徐摇了摇头,道:“吾还得再困你一会,你不必知道理由,只消静候便是了。”

甚霄尘指向狐背上的凤琪,质疑道:“那不如把这个拖油瓶也送走,留他干什么?”

器灵觑了凤琪一眼,淡然道:“他或许会有点用。”器灵语焉不详地道毕,便抬眸望向甚霄尘,道:“吾邀请你等暂留于此,但你似乎不愿领情,吾便准备了一座机关房,就当是让你等打发时间了。”

器灵话音未落,一柄黑剑便贯穿了它的肚腹,却未留下半点痕迹,只让它的身影淡化消散。

甚霄尘召回了剑,嗤道:“娘的,果然只是个虚影!”

柳墨清竖起耳朵,抬头低吼了声,天顶随即传来器灵的声音:“奉劝你等莫要挣扎,被吾吞噬之人,虽不会真正消亡,灵力损耗却会如实呈现,若在此受创,肉身同样会受影响。吾留下你等并非出于恶意,可若你等执意想闯出,那么为保全自身,吾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器灵的声音还未散去,幻境中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漆黑壁面轰然拔地而起,形成一处黑暗的密室,将一行人囚困在其中。韩歛怕黑,不由紧紧抱住了柳墨清,甚霄尘则立即失去了耐心,咬牙道:“好啊,那就休怪我不择手段了。”

说罢,甚霄尘摘下了手珠,双手施力扯断珠串,珠子登时散落一地,又像是落入沼泽一般,缓缓融进了四周壁面。

柳墨清问道:“二师兄,你那珠子是何用途?”

甚霄尘冷冷一笑,道:“你不如猜猜?”

下一刻,灰紫色的奇异烟雾忽然涌现,眼看就要淹没几人了,甚霄尘才凉凉地道:“对了,这是毒瘴,虽然它对我已失了效用,还是奉劝你们避一避。”

柳墨清闻言,心中还来不及骂娘,便连忙吐出一团狐火,将近在眼前的毒瘴烧退,韩歛也醒过神来,比划法诀招来了一道清风,让风旋绕在几人身周,这才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几乎与此同时,幻境再度动摇了,周遭忽明忽暗、冷一阵热一阵,地面也忽然化作流沙地,柳墨清立刻有一脚陷了进去,慌忙喊道:“二师兄!你那毒瘴一出,我们连立锥之地都没了,你要是还有后招就赶紧使出来罢,否则我们真要陷在这裡了!”

甚霄尘却仰头盯著迷瘴,啧了声,道:“还硬撑著呢,看来只能祸水东引了。”

说罢,甚霄尘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圆石,圆石浮空而起,飞到一丈高时,黯淡的石子摇身一变,渗出几缕不祥的黑光。

柳墨清与韩歛同时胸口闷痛,彷彿突然化身蝼蚁,又接著遭人压入万丈深海,被灭顶的惶恐淹没,几欲窒息。柳墨清隐约感到有些熟悉,似乎不久之前,牠也曾接触过这股霸悍的气息。

与此同时,凤琪身周却出现了一层光壳,将他安然地护在其中。

甚霄尘谁也没看,只是盯著圆石勾起嘴角,轻声道:“这裡天劫打不著,出来透透气罢。”

话音一落,一条长影猛然自圆石上剥离,在毒瘴间腾云驾雾,将瘴气搅散了些许,几人隐隐可见那东西上头带有鳞片,每块鳞却都是圆盾一般的尺寸,难以想像其真身该有多庞大。

柳墨清忍著心脏猛烈搏动的不适,眯起眼偷觑,还未瞧出那东西的真形,鼎内却忽然传出钟声般的嗡鸣,但那声音彷彿岔了气,夹杂了无数诡异的尖声,彷彿即将崩溃的凄厉叫喊。

此时,柳墨清却听见一声轻笑,牠回头一看,却看见了甚霄尘悠然地笑著,还心情甚佳地瞥了牠一眼。他的眼神与往日全然不同,像是内裡换了个魂魄一般,思及此,柳墨清立刻打了个寒噤,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牠还未挣足开口的勇气,周遭又突然明亮起来,威压与毒瘴也都消失了,柳墨清猛然回神,警醒地抬头一看,只见乌云罩顶,一道雷正在云中酝酿著,准备朝自己的头顶劈下来──

而那真正该被雷劈的妖邪,却冷笑道:“驮兽,还不躲开,难道想被天劫劈糊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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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阁主沦为驮兽,又差点要被雷劈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回:痴药鼎强取玉荷花

10-11T21

另一头,封璐收起愕然之色,眯眼瞧著男子,问道:“你便是日月乾坤鼎的器灵?”

“正是。”答话之时,器灵郑重地一颔首,复又道:“经历这般漫长岁月后,竟还能再遇上你,也算是一桩奇缘了。旧日裡你往往无视丹鼎峰禁令,御剑自吾身上飞掠而过,吾只知你是剑峰唯一的亲传,除此之外,你与经过吾身边的无数面孔并无不同,谁知竟还有重逢之日。”

器灵虽道出了怀念般的话语,口吻却无比平淡,彷彿一座被光阴磨平的残碑。

封璐早已知晓他的来历,无心与他叙旧,便道:“你若能让我的弟子儘早脱身,我自是求之不得,然而你既选在此时现身,想来还有旁的话要说?”

器灵闻言,对他平揖一礼道:“吾已抹去律见微的神识烙印,如今已是自由身,也放归了比试与试炼中的修士,只要你完成吾之心愿,吾便会将你的弟子一併归还。”

封璐并未因此鬆懈,肃然道:“换言之,若我不答应,你便要扣留他们作人质了?”

器灵抬起头,古井无波地解释道:“封真人,律见微不清楚你的来历,吾却见证过旧事。当年你誓死不肯交出还阳丹丹方,于天机山血战七日,因而获天道认可,得道飞昇,仙界为你开启天门后,该地霞光彩云三月不散,此事轰动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原丹鼎峰的器灵,吾讚赏你的气节,敬佩你的骁勇,故而吾不愿与你为敌,只不过暂且扣下你的弟子罢了。”

封璐却道:“律见微曾说过,我门下弟子身困试炼之事,并非他所授意。我方才与他对谈许久,知他虽自欺欺人,却没说过真正的谎话。是以今日之祸,实际上皆是由你而起,你这般大费周折,难道只为了拿弟子要胁我?”

器灵答道:“封真人的徒子徒孙,皆承袭太坤山正统,吾本想藉他们在试炼中的表现,选出与吾契合之人,加以认主,以此抹去律见微的神识烙印。只不过阴差阳错,碰上律见微受创的大好良机,令吾得以自行挣脱,不再需要藉认主来脱身了。但无论事态如何发展,吾都未曾想过要伤他们。”

他摇了摇头,又道:“若非有求于你,吾早就将他们放走了,然而吾发觉你身上有一样物事,吾已追寻许久,怕封真人捨不得给,只得拿他们来换。”

说罢,器灵坚决地望著封璐,大有誓死不让的意思。

封璐心道,这器灵约莫是跟律见微久了,连行事作风都这般相似。但偏偏甚霄尘他们被器灵扣住了,非到万不得已,封璐也不敢强硬破鼎救人,只得耐著性子与他周旋道:“可我身上一贫如洗,并没有什么能捨给你的。”

器灵仍然直望著他,道:“真人身上,不还有一朵九瓣玉荷花?”

封璐闻言眨了下眼,他几乎忘了有这回事了,万万料不到祸端竟是此物,不由诧异地问道:“此花于你有何用?”

器灵目光闪躲了一会,过了半晌方答道:“吾在碧海书院待了上百年,此地乃是后天建成,并无天生灵物,唯有九瓣玉荷花能陪吾谈天解闷。她一度遭受重创,险些凋零,如今再度迎来化形之机,吾便想讨回她的这一部份,以助她一臂之力,今后便携她远走高飞,生死相随。”

说罢,器灵竟面露几分不自在,似是感到羞赧一般。

事态这般急转直下,令封璐心底五味杂陈起来。他想过万年的器物之灵可能会生出私心,也可能从主人身上习得算计,然而他却未曾算到,在器灵和花妖之间,竟能有一段旷世绝恋!

如此说来,此番碧海书院之事,表面上是因律见微的利欲而起,实则是由器灵的反叛穿针引线。

律见微炼制出碎玉丹后,不惜以小妖与院生试药,有了初步成效,几可以假乱真。但他却迟迟炼不出还阳丹,便认定必须找到日月乾坤鼎认可的传人,方能参破炼成还阳丹的关键。他为此盯上了太鲲山的小弟子们,不料封璐和甚霄尘在此时现身,令他有所顾忌,不得不暂缓计谋,此时却又遭器灵横插一槓,才使事态荒腔走板到如今这步田地,反倒为器灵做了嫁衣。

封璐心道:还真当是做了嫁衣,器灵眼下正要携九瓣玉荷花私奔呢,律见微这回真是亏惨了,自身道心动摇不说,就连法器与灵药都要长脚跑了。

封璐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愣愣地直言道:“草木之灵智识低微,千年方能凝成神识,人家还只是个没几岁的小姑娘,当真对你有恋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