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辛苦隐忍之际,封璐心念一动便瞬移至高处,俯瞰著识海中的整座琉璃天岛屿。不同于现实中的模样,此处的浮空岛像是被裹在一颗皮球当中,球体上半是蓝天白云、烈日当空,下半则是浩瀚星河、皓月千里。
封璐悬在高空,闭目感知了好半晌,又猛然移到浮空岛底部,仰头叹道:“原来在这啊。”
甚霄尘听闻这话,不禁冒险睁开了一道眼缝偷看,却立刻愣住了。此刻呈现在他眼前之物,除却琉璃天根部的嶙峋怪石、星点满天,还有一朵盛开的巨大金荷,其顶天立地之姿,竟如同正在苦苦支撑整座识海一般。
识海中的事物并非实体,只是在心中倒映出的虚像,然而这仍足以证实,另一朵九瓣玉荷花当真被用到了封璐身上。
封璐见状亦感困惑,顺手又抚弄起龙鬃,一面低语道:“这等固魂之花,为何会被用于我身上呢?我好歹也飞昇过,除了天道之外,还有什么能伤我至此?”他沉吟片刻,又道:“霄尘会知道吗?要不要问他呢?可他总让我自己回想,似乎不愿多提……”
甚霄尘正被抚得极为难耐,乍然听了这话,更觉自己像是被翻来覆去炙烤的一块肉,一面舒爽,一面无比煎熬。
半晌,他又听见封璐喃喃道:“要紧事都记不起来,偏只记得他吻了我……可我这几日试他,他倒也未露异样。这似乎不应该呀,难道真是我记错了?”
听闻此话,甚霄尘如同遭逢晴天霹雳,险些跳将起来。然而封璐又忽然举起左臂,凝望了“他”好一会,接著便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笑叹道:“做人之后倒是越发难懂了,还不如当龙时率真可爱呢。”
面对如此场面,甚霄尘不由心神俱震,当他回过神时,他已切断了与那一缕神识的联繫,僵硬地呆坐在榻边。
他回眸觑向尚未清醒的封璐,心跳立时失去了控制,无数疑问淹没他的心神:
──师尊方才的话是何意?他已记起自己的心意了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试探?而如果真是试探……师尊想得到的又是什么结果?自己得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令他满意?
他嚥了口唾沫,目光在封璐的面庞游移,最后落在那对嫣红的唇上,呼吸越发急促。
恰在此时,封璐眼睫颤了颤,甚霄尘立刻作贼心虚地跳了起来,伸手探向装著绝情药的扁壶,却又迟疑地缩了手指──他真的还有必要喝这东西吗?
当他犹豫之际,封璐已缓缓坐起身,问道:“霄尘你回来啦?我方才突然昏了过去,是不是吓著你了?”
甚霄尘并未回头,只尽可能平稳地道:“方才我已探过师尊的脉象,却仍不晓得师尊是因何而昏睡,确实有些担心,师尊自己可知道缘由?”
封璐挪到床沿坐著,一面道:“我方才被一股力量突袭,见它实力低微又不似有恶意,便将计就计晕了过去。可不知为何,那股力量立刻逃走了,我只得顺著它的气息探询一番,最后竟在丹田裡找到一朵花,和九瓣玉荷花十分相似……你可知道此物为何会在我身上?”
甚霄尘定了定神,道:“自然知晓,那朵花是我亲自摘下的,机缘巧合之下,正好给师尊作为固魂之用。”
封璐又问道:“那么我又是因何缘故,才会需要用上固魂之花呢?这便是我记忆紊乱的原因?”
甚霄尘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方挤出了两个字:“……正是。”
封璐见他这般反应,不由蹙了蹙眉,柔声道:“你从方才开始就不看我了,这又是为何?过来说罢。”
甚霄尘依言转身走近,却跪了下来,道:“这都得怪我,但此事牵涉众多,若宣之于口,恐会为天道所察,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多说。”
封璐见状,便有些慌张地拉住他的手,想将他扶起来,一面道:“别这么跪著,若是不能说就先这样罢,我总能想起来的。”他接著问道:“不如还是先弄明白眼下的事?你为何会有九瓣玉荷花?”
甚霄尘却并不起身,只答道:“我方才说过了,那花是我摘的。多年前我刚结成金丹时,碧海书院也举办了斗丹大会,我看不惯丹门作风,便在律见微即将夺魁之际上前挑战,取而代之成了当届魁首,这才把花给摘走。”
封璐眨了眨眼,疑惑道:“可你对丹术似乎并不感兴趣,为何能够胜过丹门出身的律见微?他如今能成为丹门元婴长老,想来年少时也该被誉为天才才是。”
甚霄尘道:“师尊说得不错,我会炼制的丹药唯有一种,便是毒丹。当时丹门崇尚一些华而不实的丹药,诸如让金丹修士消耗寿元、短暂拥有元婴战力的丹药,或是让人陷入幻境,以探求天道真义的丹药之类,我看不过眼,便以五种毒丹挑战律见微,结果他的解毒丹连一种也解不了,便成了我的手下败降。”
封璐闻言微微瞠目,忙追问道:“那毒丹总要有人试药,你最后给他们解毒了没有?”
甚霄尘颔首道:“自然了。在那之后,斗丹大会就不敢用活人试药了,便是为了避免遇上此种状况。”
封璐拍了拍心口,道:“虽然你的法子偏了些,但能得如此结果,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这便是你和书院院长结下樑子的缘由?”
甚霄尘道:“差不多罢。我与他无甚交集,另一回同他接触,也不过是在那场斗丹大会前年,我曾在一场试剑会与他对上罢了。”
封璐闻言又愣了愣,诧异地道:“他既是丹修,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了,怎能这般欺负弱小呢?”他一面说著,一面心道:难道徒弟终究还是长歪了,会在外头无故欺负旁人吗?
甚霄尘微微挑眉,道:“师尊有所不知,他当年被捧为丹剑双绝的少年天才,可他的剑术竟有几分太鲲山剑法的影子,我便决定去会一会他,结果他就落败了,而在那之后,我也未曾再见他动过剑了。”
封璐听罢扶额叹道:“你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但他想必已把你牢牢记在心裡了,怪不得会是如此态度呢。”
甚霄尘冷嗤了声,道:“道途上本就有诸多阻碍,多我一个不算多。再说他若因此迈不过心裡的坎,那是他本就不配用剑。师尊说过宝剑锋从磨砺出,越挫越勇才是剑修之道,难道不该是如此吗?”
封璐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好罢,这话听起来像是我会说的。但我还是不免怀疑,霄尘你啊,恐怕还是仗著我记不清过往,才这般糊弄于我。”
甚霄尘在这般近的距离抬眸觑他,早已有些心猿意马,却佯作不悦地道:“我何曾糊弄过师尊?恐怕还是师尊想起了一些要紧事,却还装作懵然不知,想要就这么赖帐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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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霄尘有要好好翻身做攻了吗(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五师弟亲访雅客院
7-19T00
封璐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地望向他道:“你所指何事?”
甚霄尘念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不禁心跳加快,指尖发颤,只得努力不让自己颤得过于明显,并小心翼翼地拢住封璐的双手,这才续道:“师尊当真想不起来吗?你曾答应过的,与我有关、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他的身子逆著光,眼底却恍若燃著一簇火苗,似乎只需一阵东风,便可在倾刻间化作燎原烈焰。封璐被他这般凝望著,心头莫名悸动,想起了梦中那个缠绵的吻,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甚霄尘察言观色,心知大约是奏效了,便按捺心中激动,一手支著床沿缓缓起身,像是将封璐的大半个身子禁锢在怀,低声唤道:“师尊?”
不知是否错觉,他见到封璐眼睫一颤,似有动摇之意,启唇欲言……
恰在此时,一道黑影从毁坏的窗子跃入,三两下就蹦到封璐脚边,连连发出可怜的叫声。甚霄尘更是听见了零碎的传音:“本、本座当真什么也没干!也忒倒楣了,不过就是四下转转,竟能碰上那隻坏事的狐狸!呸,真是流年不利……”
封璐猛地转头望去,讶然道:“球球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回来啦?”
经五毒犰这么一搅扰,旖旎气氛立刻荡然无存,甚霄尘只得讪讪地鬆了手,深吸几口气后站直了身,瞪向五毒犰答道:“还能怎么,肯定是惹祸了才会回来哭。”
话音一落,院门口便传来了呼喊声:“请问甚仙君可在?”
那道嗓音属于男子,语带几分笑意,并不使人感到压迫,五毒犰却慌忙传音道:“本座真的没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