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璐无言以对，心道：药魔知道你们在背后这般造谣吗？

封璐收敛心神，又接著问道：“再请教姑娘，妳今日曾说过药魔想见我，但我与他素昧平生，他可曾说过是为何故？”

兰兰脚步一顿，恍然道：“是了，谷中派出的使者还未找到您，您便先碰见了爹爹，怪不得什么也不晓得呢。”

她停下脚步，转身一福礼道：“我等有所疏失，冒犯了真人，小女子给您赔不是了。谷主之所以要见您，是因谷主与天元门有过节，日前听说您拂了景泓道人的面子，这才动了心思想与您结交，顺道让若虚大人为您铸剑。”

封璐愣了愣，先是讶异此事竟已经传开了，才留意到兰兰话中的“若虚大人”，不由瞠目道：“姑娘所说的若虚大人，可是人称‘鬼斧天工’的器师若虚真人？”

兰兰笑道：“正是。若虚大人乃是谷主的亲师兄，当年谷主的双亲意外殒落，将谷主和若虚大人托与天元门，后来谷主与天元门反目，若有天元门相关人士上门求医，谷主必将他们拒之门外，这一来二去，谷主便被视为离经叛道之人，冠以‘药魔’之名。”

她顿了顿，又道：“可天元门势强，若虚大人在外游历时便也隐姓埋名，极不容易见著，因此谷主才邀您前来谷中一聚。”

封璐听到这总算茅塞顿开，药魔恐怕以为尘是他为铸剑带的“登门礼”，而他阻止药魔接近尘，便被当作是“阻碍救治”的行径，难怪药魔还说了什么“病人最大，剑也要往后排”之类的话，更因此大发雷霆……还真是乌龙套乌龙。

封璐略一思忖，却又觉出不对，问道：“恕我冒昧，不知药魔和若虚真人之间是否融洽？药魔今日好像说了要把人撵出去……？”

兰兰神色一僵，无奈地道：“此事说来话长──”

言犹未竟，封璐忽然听见了数道破风声，他大袖一挥，将灵力化做清风将兰兰捲到一旁，而后神色一凛，取出只剩半截的精钢剑横劈出去，剑风随即迎上火龙似的湛蓝幽火，轰轰烈烈地将其斥退一丈。

果然被药魔察觉了吗？封璐心道。

当是时，又有三枚暗器悄然绕过火龙，以变幻莫测的诡谲路径朝封璐袭来，封璐全神贯注地一一击落，然而在短兵相接后，精钢剑却被凿出了几个豁口，而暗器竟毫髮无损地原路返回，封璐甚至都没能看清它们的模样。

封璐微微蹙眉，当机立断地凌空斩了两剑，十字型的剑风便向前轰去，一举吹散了火龙，其后的始作俑者因此现了形影。

那人立刻抬手，掌心朝著封璐一张，便又有几枚暗器自他胸前飞出，封璐这回看清了，那原来是球状的金属镖！

这一回，金属镖不再只是试探，竟沾著幽火逆势而上，气势汹汹地飞旋而来，角度刁鑽地朝封璐夹击。

封璐感到棘手，正欲牺牲最后一小截精钢剑挡下，兰兰却忽然轻声朝那人道：“若虚大人，谷主还没准您回来呢，您要是扰了谷主安宁，只怕谷主往后都不愿见您啦！”

来势汹汹的小镖骤然一顿，齐齐委顿落地，连火也一併灭了。

封璐还未放下戒心，残馀的幽火却也散去了，便听见一道男声咕哝道：“我不吵他就是……不对，妳是哪个？为何识得我？”

男子开口同时，其右眼配戴的千里镜也蠕动起来，自行转向兰兰。封璐藉著月光一看，发觉男子的扮相像是带髮武僧，而方才那些小镖飞回他身边后，便收起了锋锐的利牙，在他颈上重新聚成一串佛珠。

兰兰连忙迎上，笑道：“若虚大人，小女子是兰兰呀，您都十几年没见过我了，自然不认得了罢？”

若虚真人打量了她一会，总算了然地道：“妳长高许多，也变好看了。”

兰兰吃吃笑道：“大人客气了，小女子早已嫁为人妇，已是半老徐娘，您要是再晚一些回来，小女子就要成老太婆啦。”

若虚真人却低声咕哝道：“……分明是师弟不想见我，并非我不愿回来。”

这话听来竟有几分委屈。封璐哑口无言，不知该不该插嘴，若虚真人却在此时抬起头，那千里镜也自发转了过来，镜面幽光一闪，莫名令封璐感到无所遁形。

若虚真人打量了他一会，若有所思地淡淡道：“原来是你。”

封璐愣了愣，他实在想不透，为何閒云野鹤的若虚真人，也会认得他这样的籍籍无名之辈，却还是拱手道：“在下封璐，见过若虚真人。”

若虚真人耙了耙头髮，自顾自地道：“我在谷外设了结界，但凡生灵出入都会被我察觉，今日我感应到有元婴大能入谷，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也幸好赶了回来。”说罢，他随即正色道：“我要你回答我三件事，答完我就带你去见你要找的人。”

封璐闻言不由一愣，一旁的兰兰眨了眨眼，为难地道：“大人，谷主说了您不能……”

若虚真人望向兰兰，道：“我早已将师弟的功法告知谷中众人，为的就是让妳们替我劝著他，要是他被逼急了，只怕会折损自身修为去给人治病，妳该知道轻重。”

兰兰目光闪烁，最终垂首答道：“小女子确实不知谷主在哪，这就替大人去探一探。”说罢，她便匆匆福身离去。

封璐疑惑地望著兰兰的背影，若虚真人又道：“事不宜迟，请你务必据实以告。首先，随你入谷的那一位，可是你的情人或道侣？”

封璐被他突兀的话问得一僵，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方低声答道：“至少我认为是。为何要问这个？”

若虚真人微微皱了下眉，接著问：“第二问，你可知道脱离此方小世界的条件？”

若说方才只是轻微讶异，此刻封璐便是愕然了，他连忙追问道：“此言何意？您说这裡是小世界？这裡不是──”

在他开口的同时，谷外忽然吹来一阵怪风，激得飞沙走石漫天，天上隐隐传来闷雷声。

但若虚真人只是朝上瞥了一眼，封璐便觉有层无形之物罩住了此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外头怪异的大风却平息了下来。

随后若虚真人道：“我长话短说，你听好了。你在小世界外的真身，早已是得道飞昇的金仙，我也是，只不过你的记忆被有心人窜改，而我是瞒著此界‘天道’前来的，因此依然记得界外之事。你我身份相当，今后你不必再以敬语称我了，省得我听著心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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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回：入地宫囚笼为谁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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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璐还未能消化这般疯言疯语，外头再度狂风大作，伴随著低吼般的呼啸声，好似被什么给触怒了一般。若虚真人见状又是随手一挥，封璐这回看清了，原是有层金色罩子一闪而逝，在刹那间笼罩了山谷，让狂风失去了方向，不得不偃旗息鼓。

若虚真人指了指天，自顾自地续道：“我方才使了金仙的‘境’力蒙蔽天机，只要还在谷内，你我言行便不会遭到此界‘天道’窥探，往后大可随意一些。”

这番言论过于离奇，封璐实在难以置信，却有无数记忆同时漂过他的心海。比如卦相曾说甚霄尘并非此世之人，尘也说不出他是被谁所伤，以及离魂的异象……种种不协调之处，都像是沉于湖底的沙，被这一席话猛然搅了起来。

他还没能梳理明白，若虚真人却弹指唤他回神，又道：“我还有话要问你。月魄之华是不是在你手裡？此物是由太阴之力在湖中沉淀万年聚成，不识货的容易将它认作宝珠。你若能将它让给我，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封璐不由张了张嘴。难道湖主相托的传家宝，便是若虚真人要的月魄之华？封璐唯恐有诈，正想含糊推脱，若虚真人却以了然的目光凝望他，已然笃定东西就在他手裡。

封璐只得抿了抿唇，道：“想来也不消我多说了。我的本命剑与代用的佩剑皆毁，本就有求于道友，自然听凭差遣，只是此物非我一人独得，还得和尘商量过才是。至于其他……”

若虚真人抬手截断了他的话，食中二指顺势夹住了一张传音符，兰兰压低的嗓音自其中传出，道：“若虚大人，谷主并不在塔中，但通往地宫的门被术法封上了，小女子无法入内探查。”

若虚真人道：“足够了。”他掐灭了传音符，对封璐道：“我心头疑惑已解，这就带你去找人。”语毕，若虚真人转身就走，并摆手示意封璐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