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儿蹭一下站起来了,桌晃椅歪,茶壶盖儿在桌面上画圈儿。
“可心,念夕在楼上!”余不钱一直咧着嘴搓着手,后悔没早打断安可心的话头,安可心交代,大家统一口径,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透露建安在被送回广安城途中再次逃跑的事。
毋庸置疑,酒盅儿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自己的家都不想回,更何况是别人的家,酒盅儿就认准了跟冷月儿,思前想后的还是怂恿建安出逃,这鬼精孩子离家出走有很多套!
安可心呆怔了,在门口站住,距门帘一步之遥,她听见了里面的异样响动,甚至好像看到了冷月儿摘心挖肝的表情。
冷月儿就这表情。
脑子呼啸的都是一男一女的凌厉身法,花解语和马一行的脸标签上去。
马一行真是个厉害角色,抗金对敌排兵布阵有一套,这些智谋对付安家还不是小菜一碟,建安,心尖子啊!那是欠大姐安可玉和闻启啸的生死债啊!
余不钱挑开了门帘,安可心泪光盈盈,帘这帘那,冷月儿木然一张脸,脑际念头穿梭,把眼睛从安可心憔悴的小脸儿上挪开,那也是一种心酸。
木柏平让安可心坐下。
谁也不知道先顾哪头,谁也不提议先顾哪头,孰重孰轻,在心里掂量不出。
“老舅!你派个机灵的,严密监控洛阳守备马一行府!不要妄动!这个消息要封锁!”冷月儿恢复了冷静。
大家吓一跳。
“也许马一行现在并不确定孟不听在我们手上,我们必须赶快拿回八宝如意喜冠,这是个变被动为主动的关键,即使建安真的在马一行那里,我们也要有筹码才可保障两个孩子的安全。”冷月儿眉心紧锁看着安子啸:“二哥!你和姐夫找寻建安吧!我和柳大哥去燕子窝!”
冷月儿听见了余不钱在下面和柳耘笙寒暄。
“念夕!”安可心握住冷月儿的手,冷月儿暖了,微笑了:“马一行虽是洛阳守备,但这种事他是不会调兵防守的,他的亲信护卫我见识过,我心里有数,也许建安他们两个还没落入他手,二姐,千万不要和马一行有正面冲突。”
余不钱喘上楼:“安子其来信,安家所有在洛阳的人手重点八宝如意喜冠!
冷月儿脸立时变了,大哥明确了主次,这算什么?丢卒保帅,安家重于孩子?这像是当舅舅应该说的话吗?
一屋子人沉默了。
柳耘笙刚好进来,发现不对劲儿,殷勤招待的伙子给安子啸一通轰下去。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老大安子其自安再雄不理家事以来,安记大小事务都是他掌管。虽然安子其明确的态度让人难以接受,但,也无错啊!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但冷月儿不能接受。
“都是酒盅儿那个小兔崽子,建安是个乖孩子,都是那个野种拐带坏了,看我不收拾他。”安子啸咬牙切齿。
“就按刚才我说的办,建安是大姐唯一的骨血,是安家一份子,和我一样!”冷月儿红了眼睛环视一遭。
没人接茬。
安子其站在大哥安子其的立场,但不得不顾及冷月儿的态度。
木柏平一筹莫展。
“我会拿回八宝如意喜冠保我们安家周全,其他人都找孩子!”冷月儿看了一眼柳耘笙:“柳大哥!我们走!”
冷月儿不容别人有异议。
大伯安再雄要主持大局,冷月儿只有低眉顺眼的份儿,安子其要在,冷月儿可以据理力争的理论,大哥不在,冷月儿一贯独断专行,只要一个目标,冷月儿单人独马的向来不给罗里罗嗦的交代,她只会最快速度的给大家结果,而冷月儿给的结果,安家都满意,这就是冷月儿在安家有着特殊地位的原因。
大哥行文统观大局,冷月儿行伍迅速定位摆平,两兄妹一直有着某种行动上默契,可这一次,冷月儿奉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柳耘笙恨不能一步离开这个这个火药地儿,安家其他的人他一贯看不上眼,可不得不绕一下:“我赞成念夕的决定,孩子是对方要挟牵制我们的砝码,保住孩子,我们才不至于被动,我们才会无后顾之忧,人多势众不假,但目标过大,反而招人眼目。”
柳耘笙没说,弄一些乌合之众,你们当打群架啊!
冷月儿可不远时间浪费在磨牙上,这不是冷月儿的行事风格。
柳耘笙还没说完,冷月儿的脚步声已下了楼,余不钱准备马匹,并急急忙忙在冷月儿的马鞍上挂了一个满鼓鼓的酒囊,冷月儿报以微笑:“谢谢老舅!找到建安务必也要保全酒盅儿,他只是个顽劣的孩子,以防万一,捆绑了酒盅儿等我回来!”
冷月儿很不放心鲁莽的二哥安子啸会恼怒之下撵跑了酒盅儿,这么个孩子流浪在外那行!冷月儿竟有些心疼这个一见眼缘的孩子。
余不钱连连点头,明白冷月儿的顾虑。
“把我的原话回大哥!”冷月儿上马,她不想这件事大哥迁怒其他的人,大哥安子其治家严谨,除了我行我素的冷月儿敬他但不怕他,安家瞒了安再雄其他的都怕他。
第132章
安家人等一下子融入洛阳市井,遍撒人网。
阳光散落在对面的商铺的飞檐上,散落在来往不息人流的色彩繁复的衣裳上,散落在提篮叫卖的笑脸上,阳光也散落在冷月儿的身上,阳光照耀下的生活气息触手可及,但却不是冷月儿的生活,冷月儿难以想象偶过的温婉笑容的妇人,牵儿带女的来自何处去向何处,那个见面就点头招呼的烧饼大哥那么知足安然是否因为一日三餐温饱的幸福。
阳光抵消了很多杀气,冷月儿一瞬间的失神,莫言的脸清晰又模糊。
阳光很多,随意流淌,但阴影里的针芒潜伏。
柳耘笙和冷月儿错马而行,在没出洛阳之前,只能抑制急切的心情,快马加鞭的速度在心里。
闹市的喧哗他不为所动,他具有本能的职业精神,做捕头难能可贵不是见贼杀贼见盗捕盗的本事,而是能从不为常人所察觉的细微出发现迹象。
柳耘笙发现了迹象,马鞭扫了一下冷月儿的腿。
冷月儿阳光下灿然微笑。
“只要出了城,他们是赶不上我们的速度的,我们只要在他们应变之前到达燕子窝,我们的胜算很大。”冷月儿看上去淡然宁静,凤尾纹掩盖在刘海里,随风时隐时现。
冷月儿心里忙!
冷月儿的策马的方向牵动几双眼睛。
柳耘笙揉着大鼻子,带马道旁,一辆吆喝连声的马车横冲直撞的驶过,小小的骚乱,柳耘笙下马俯身收拾被马头拱翻得卦摊,一只眼盲,一只眼严重玻璃花的老者张着两手在柳耘笙的头上挓挲着:“谢谢客观,老朽奉送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