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照片寄给张永贤,‘世纪基建’的招标黑幕寄给ICAC。”雷耀扬碾灭烟头,“洪兴新龙头上位三把火,我们替他点第一把。”
“还有,这批货走的是新开通的‘鸿辉货运航线’,但报关单上的集装箱重量,比实际轻了三吨半。我找了油麻地码头的老鬼问过,那趟船还没靠岸,就有穿海关制服的人来‘抽检’。”
凌晨三点,雷耀扬站在西环货柜码头阴影里。
远处陈浩南的车停在9号码头,几个马仔正往集装箱里搬木箱,车头大灯照亮箱缝间露出的白色粉末不是白粉,是基建工程常用的铝银粉。
他举起望远镜时,注意到集装箱编号与“世纪基建”投标文件里的运输编号完全一致,文件复印件正在他西装外套内袋。
原来所谓“三条航线”,不过是把黑钱洗白成工程款的障眼法,用的现下最时兴的“信用证套汇”。
五更天的薄雾漫进码头时,陈浩南的车队终于离开。
远处传来天星小轮的汽笛,他想起加仔给他的录音笔,里面录着洪兴马仔在酒吧吹牛的对话:“南哥炒的那只股票,庄家说下个月要炒到一块二!”
“查一下陈浩南买的那几支仙股,庄家出货前通常会怎么做...找黑警放风,还是找社团逼散户接盘?”雷耀扬对旁边的韦文说。
晨光刺破薄雾时,雷耀扬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收银台后的电视正在播财经新闻,主播用亢奋的语气说着某基建股即将“重组”。
他买了包万宝路,撕开包装时加仔发来一条短信:陈浩南加了五倍杠杆,抵押品是旺角三个停车场的契据。
店外传来铁皮垃圾桶翻动的声响,雷耀扬点燃香烟,看着烟雾在晨光中散开。
打出电话,“李Sir,鱼要咬钩了,他们用‘世纪基建’做局,黑钱走的是泰国的账...对,和之前的手法一样。”
街角的垃圾桶里,半张“世纪基建”的宣传单被风吹得翻动,他踩灭烟头,终于要收网了。
第0038章 乱
38 乱
雷耀扬将“世纪基建”的黑幕材料分批寄给ICAC时,特意在信封里夹了那张陈嘉栋出现在同一背景中的照片,也许这枚棋子能牵出警队内鬼的核心。
两天后,ICAC突然搜查世纪基建总部,雷耀扬坐在元朗茶餐厅里,看着电视新闻里戴着手铐的福建佬被押上警车,他摸出手机给加仔打了过去:“查陈浩南的融资渠道,重点看旺角停车场契据的去向。”
此刻,陈浩南正坐在中环的证券行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疯涨的股价。
“世纪基建”宣布重组的消息让股价从0.18港元飙升至1.12港元,他抵押三个停车场换来的一千万杠杆资金,此刻已滚到上亿。
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越来越快,他忽然想起蒋天养临走前说的“脑子比刀枪重要”,嘴角不禁上扬。
电话在此刻打进来,“陈生,庄家准备出货,你的货什么时候抛?”
陈浩南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买盘,他咬了咬牙:“等股价冲过1.5港元。”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打火机点燃雪茄的声音:“陈生,我们的资金今晚要离场。”
当晚八点,雷耀扬来到冈田智满下榻酒店,她递来一个牛皮纸袋:“陈浩南买了一千万的窝轮,杠杆放大到十倍。”纸袋里是一叠交易记录,雷耀扬扫到“世纪基建”的行权价时,瞳孔骤然收缩1.8港元,比现价高出60%。
“他以为重组消息能撑到下周一开盘。”冈田点燃雪茄,烟雾在霓虹灯下泛着青灰色,“但ICAC的调查会在明天中午曝光,股价撑不过午市。”
雷耀扬摸出录音笔,里面是今早监听陈浩南时录下的对话,他居然用洪兴贩毒的利润做保证金。
“准备怎么让他爆仓?”
冈田智满搭上他的手臂:“明早一开市,会通过三家证券行同时抛售三千万股,股价跌破1.2港元时,他的抵押品就会被强制平仓。”
张永贤带队临检时,雷耀扬正坐在办公室,面前摆着半杯加冰的威士忌。
“你寄的照片很有意思,”张永贤坐下,掏出烟盒丢在桌上,“福建佬供出了立法会议员郑志豪,说每次出货都给他一成利润。”
雷耀扬弹了弹烟灰:“那张SIR打算怎么做?”
张永贤忽然故作神秘:“ICAC查到了‘鸿辉货运’的报关单,重量差的三吨半...你知道是什么吗?”
雷耀扬心里一紧,表面却笑了:“白粉?还是铝银粉?”
“是电解铜。”张永贤点燃香烟,“雷老板,你以为蒋天养真的停了白粉生意?他只是把货换成了金属,走泰国的矿场渠道。”烟雾从他齿缝间溢出,“陈浩南那笔炒股的钱,有一半是蒋天养洗给他的铜矿款。”
雷耀扬的握住酒杯的手不qun六叁二七一七一二一兰禁收紧,“所以张SIR想怎么做?”
张永贤敲了敲烟灰缸:“明天ICAC会查陈浩南的证券账户,但雷老板...”他忽然盯着雷耀扬的眼睛,“你上次在码头拍到的集装箱编号,是不是和‘世纪基建’的投标文件对得上?”
雷耀扬心跳加速,却只是淡淡道:“张SIR不如去问ICAC的人。”
张永贤突然大笑,他起身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雷耀扬的肩膀。
上午的阳光像把钝刀,割得陈浩南眼眶发疼,他盯着电脑屏幕,股价在九点十五分突然暴跌,十分钟内从1.12港元砸到0.89港元。
“陈生,你的保证金不足!”经纪人的声音带着颤音,“需要立即追加八千万,否则我们将...”
陈浩南摔了电话,抓起西装往外冲。
走廊里撞见大飞,对方手里捏着张报纸,头版标题是「ICAC调查世纪基建涉嫌官商勾结」。
“这票是不是玩大了?”大飞的金戒指磕着报纸边缘,“太子他们在堂口闹,说你拿大家的钱去赌...”
“滚!”陈浩南推开他,冲进电梯时撞翻了垃圾桶,一张白色药瓶滚到脚边,他认出是山鸡上次从台湾带来的镇静剂,陈浩南手抖着拧开瓶盖,干吞了两颗药丸,薄荷味在喉咙里变成铁锈味。
当晚,洪兴堂口乱成一锅粥。
*
法槌落下的脆响中,程悦心站起身,黑色丝质律师袍随动作轻扬。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员,”程悦心的声音平稳如缎,却在尾音藏着不易察觉的震颤,“本案看似是一起因婚姻背叛引发的激情杀人,但请诸位抛开道德义愤,聚焦于两个关键事实:其一,被告与被害人的肢体冲突是否具有致命故意;其二,死亡结果是否超出被告的主观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