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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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瑢得到消息时,正在邻近的楚州办事,他丢下满头雾水的楚州刺史,飞奔上马,连夜赶回京。他熟门熟路的潜入宁王府,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赶往后山。

他远远看见湖心小岛,上头有间木板拼成的仓库,门把上的锁链绕了几圈,尾端挂了副铁铸的大锁,这样的阵仗,拘禁的仿佛是一头食人猛兽,而非那无害又细致精巧的人儿。

天已大亮,随时会有宁王府的下人过来送餐,岸边仅停了一艘船,魏瑢不愿引人注目,他放弃划船,将外衣脱掉,藏在石头后方,踏入湖中,游了过去。

岛上弥漫着浓郁的月季花香,勾的他心猿意马,险些乱了神智,他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直至见血,才堪堪忍住。

悄声走了几步,还没靠近,就听见里头传来阵阵啜泣声,偶尔参杂一丝甜腻的呻吟,仿佛那人忍耐到极致,才从嘴角溢出。魏瑢整颗心悬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将手贴在仓门上,缓缓散出自身的气息,含着安抚的意味。他边听着仓库内的动静,边试探性地注入气息,暖阳烘过的茶香和月季的花香纠缠在一块,良久,里头之人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变的平缓规律,他才放开了手。

他闭上眼,靠坐在门边,陪着柳佑安。

一刻钟后,岸边传来脚步声,他赶紧寻颗大石,将自己藏了起来。

第28章:蔓延的不安

溪莳又踏上这条熟悉的道路,他每隔两个月,就会来一次,只是大多是将自己关进仓库,等待潮期的结束,像这样提着满篮子的吃食,去看另一个阴人,还是头一回。

溪莳划着船,一踏上岸,就警觉的停下脚步,而后又立即放下戒心,岛上除了月季花香,还多了股别的气息,是茶叶晒过后的余香,暖暖的,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将篮内大部分的吃食,从仓门上开的小洞,送了进去,里头的柳佑安蜷缩在床上,正在沉眠。

溪莳将篮子和剩余的吃食放在门边,道:「剩下的留给你,九殿下,好好照顾他。」

溪莳说罢,便离开了。他当然知道来人是九皇子,那家的阳人,全散发着茶香,宁王爷的气息也是如此,浑厚的木质香,强势而霸道。

不如魏瑢的温暖,也不像魏允文带了点雨后的味道。

他已经很久没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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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佑安昏昏沉沉的,浑身使不上力。依稀间,好似有个人在屋外,一直陪着他。

「你是谁?」他喃喃的问。

屋外之人没有应声。

空气中带着暖阳烘过的茶香,每当难受时,他就贪婪的吸个几口。

这不是魏允文的气息,但这气息好熟悉,他好似在哪闻过…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人…

第四日早晨,溪莳替他打开了仓门,把他带下山,他们没有回到柳叶轩,而是进了溪莳的居所「时雨轩」。

「小孩,你先在这沐浴更衣,吃点东西再回去罢。」溪莳指了指准备好的吃食和浴桶。

「谢谢溪叔叔。」柳佑安脚步踉跄,虚弱道。

溪莳显然很清楚如何照料潮期结束的阴人,浴桶里的水加了姜汤,散出氤氲的热气,柳佑安泡进桶里,一身的寒意散了大半。等沐浴结束,被灌了半锅人参鸡汤后,他总算又活了过来。

溪莳在桌边坐下,看着懵懵懂懂的柳佑安,忍不住多管闲事的问了句:「你跟三少爷怎么了?」

果然,一提到三少爷,柳佑安方才轻松的神情不再,一脸受伤似的低头。

看着出落的水灵灵的小孩,白皙的肌肤、长如蝶翼的眉睫,连垂眸都是优雅别致。溪莳叹了口气,他也曾有如此风采,甚至更甚,但对感情执迷不悟,把一切都毁了。

擡起爬满青色血管,瘦如枯骨的手臂,溪莳道:「总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

柳佑安瞪大了眼,像受辱般,倔强的看着溪莳。

溪莳无视柳佑安的控诉,自言自语般,含糊地喃喃道:「婚后,他们会以妻儿为重,今日之事,会一再重演。你的潮期和妻子临盆,孰轻孰重?朝中要事、子女生病、父母不喜,总有各种理由,让你一个人度过潮期。三少爷现在甚至还没娶妻。」

溪莳不指望柳佑安能理解,他清了清喉咙,难得咬字清晰:「我能帮你离开王府,只要你愿意。」

柳佑安听了,嘴角剧烈的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溪莳见了,把头摆向别处,或许他不该把自己的期望,寄在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身上,他再次叹了口气:「我言尽于此,你好生想想罢。」

回到柳叶轩,小如正指挥女使进进出出的忙着,厅堂的桌上摆了一锅冒烟的补汤。

小如见柳佑安回房,立刻道:「公子,你回来啦!身子还好吗?」

柳佑安苦笑着摇头:「哪那么脆弱?一次潮期罢了。」

「潮期对阴人来说,最伤身了,这是世子吩咐我准备的补汤,你尝尝?」小如按着柳佑安的肩,到桌前坐下。

柳佑安听到补汤是魏允文下令为他准备的,心中五味杂成,状似无意问道:「世子这几日在哪?」

小如先是东看西看,见女使们各忙各的,才压低声音道:「世子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被王爷关在祠堂。」

柳佑安皱眉:「不该去的地方?」

小如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盛了碗汤,放到柳佑安面前:「公子,你别管了,快喝罢。」

在小如的催促下,柳佑安拿起汤勺,勉强喝几口:「我饱了,想一个人睡会。」

小如和女使离开后,柳叶轩里只剩下他。他缓缓爬上床,拉起被子,将自己罩住,溪莳说的话,一字一句,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两股势力在心中胶着不下,一方相信他的文哥哥仍爱他,潮期不能来,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另一方,则时不时冒出阴晦的念头,如果文哥哥真爱着他,又怎会和抛下他与女子成婚?又怎忍心缺席他的潮期,让他只身关在后山仓库?

柳佑安猛然摇头,甩开对魏允文的质疑,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魏允文给的,魏允文如知道他这般想,定会伤心的。

他定了定心神,将心底不断蔓延的不安抛之脑后,缓缓闭上眼睛。

第29章:往后的路,他只得一个人走

这一觉,柳佑安睡得沉,他被规律的敲门声吵醒,一睁眼,窗外的夕阳已将天边染成紫红色,像妖魔出世般,看着有些诡谲。

柳佑安摇摇头,收起了不合时宜的思绪,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