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允文语塞：「不是这样的…他是阴人，他是不能，不是不愿。」

宁王妃语重心长劝道：「文儿，你如今是世子，要入仕为官的，明皇虽宠信咱们家，但到底是君心难测，朝中派系那么多，国公爷家势力大，娘这也是为了帮你。」

宁王爷又道：「你若真心喜欢柳氏，等妻子过门，生下嫡子，你再纳他为侍君，他也不必因无法生育子嗣遭人非议。」

魏允文仍是站着，眉头紧锁，一句话也不说。

宁王爷咬牙道：「只要生下子嗣，你将来要多宠他，我绝不多言！」

宁王妃擦着眼泪：「文儿，你大哥、二哥都走了…你大哥为你而亡，他连自己的子嗣都来不及留下…你若执意娶柳氏，咱们家就绝后了，宗儿、武儿甚至连个姪子都没有。文儿，你想想啊…」

母亲话语字字诛心，魏允文低头，良久后，他道：「我知道了。」

×××

魏允文回到逍遥轩，屋内一片昏暗，平时无论他多晚回来，柳佑安总会点盏灯，待在书房等他。他绕了一圈，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柳佑安来过的痕迹，连他们晨读的书籍，都停在他离开时的段落，砚台上墨迹已干，毛笔还搁着，魏允文心下一紧，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关上门，转而到隔壁的柳叶轩，轻轻敲敲门，而后推了进去。屋里的气氛凝滞而压抑，魏允文走到床边，就见柳佑安蜷缩成一个球状，用棉被将自己牢牢盖住，他点燃蜡烛，烛光下，柳佑安的眼皮浮肿，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柳佑安的头。

「哥哥…」柳佑安迷茫的睁开眼，看向魏允文，忽而又意识到什么，翻身下床跪地行礼：「世子殿下，万安。」

「安儿，你不必如此，私下我们像往常一样，你喊我哥哥就好。」魏允文俯身将他扶起，但柳佑安一动也不动。

「早些适应也好，免得小民往后不慎喊错。」柳佑安垂下眼道。

柳佑安谨慎戒备的神情，刺痛了魏允文的眼睛：「安儿，你在气我？」

柳佑安低头，说了「不敢」两字，便不再说话。

「你就是在气我，我不想罚你的，但当时护国公母女在场，护国公身为朝廷重臣，我也身不由己。」魏允文有些激动的说。

「小的明白。」柳佑安仍是低头跪着。

「安儿，你在和我赌气！我和你道歉，我不该罚你，我错了，行吗？」魏允文揪住柳佑安的衣领，迫使他擡头，看到他的脸时，怔怔的放开手。

柳佑安满脸泪水，嘴角不停颤抖，魏允文看了不忍：「安儿…我…」

「哥哥，你要娶她了，是吗？」柳佑安颤声道。

魏允文一句话也说不出，仿佛有千斤压在他身上，半晌，他艰难的点了头。瞬间，魏允文看着柳佑安还有一丝期盼的双眼，变的一片死寂。

「等生下嫡子后，我纳你为侍君，到时我们仍是家人！」魏允文急道。

柳佑安瘫坐在地，泪水无声地滑落。

「安儿，别这样，我会陪你一辈子的！」魏允文抓着柳佑安的肩。

柳佑安流着泪，把头撇向一边。

「我是你的阳人，我们已经肌肤之亲…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魏允文摇着他的肩，低哑的喊道。

柳佑安的眼睛空无一物，像个断线的木偶，任由魏允文摆布。

「安儿！你说句话啊！安儿！」魏允文一把抱住柳佑安，泪水从眼角不停滑落。此刻，他感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佑安弟弟，离他很远，仿佛就随时要消失似的。

他们心里都明白，在魏允文点头的刹那，像一把槌子，把他们相爱了十一年的岁月，敲的分崩离析，成了块破碎的镜子，再也回不去了。

第26章:欢逸楼

那天摊牌后，柳佑安不再和以往一样黏着他。晨起练武场时，一旁不见柳佑安的身影、太学下课回府后，屋内仍静悄悄的，没有人上前迎接、夜里，早已习惯两人同床共眠的魏允文，如今只剩一个人的温度。桌案上不见柳佑安精心制作的芙蓉糕、花瓶里不是两人的气息，月季和新茶、读书累了也没人关心，偶尔两人碰上，柳佑安就立刻低头，跪下行礼问安，一切进退有度，但越是这样，魏允文越明白，他的佑安弟弟，伤透了心。

魏允文有心和柳佑安重修旧好，但他好说歹说、哄了好几回，柳佑安仍是生疏有礼、油盐不进，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魏允文觉得相当无力。

一日，太学下课，同桌的煜王爷世子，魏其然，见魏允文整日闷闷不乐，拍拍他的肩，道：「允文，你近日总唉声叹气，碰上什么难事了？」

魏允文摇头叹气：「家里的糟心事，一团乱。」

魏其然道：「怎不叫你的阴人安慰你？柳氏的品貌绝佳，连我都有耳闻。」

魏允文苦笑：「他与我闹矛盾了。」

魏其然瞪大了眼：「一个阴人敢跟你叫板？我说，你也太宠他了罢。」

魏允文扶着额，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魏其然压低声音道：「你在他潮期时烙印，他一辈子只能乖乖听话。」

魏允文不置可否，他爱柳佑安是因为他们心灵契合，这并非烙印所能及的，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愿这般，况且宁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娶妻后，才可在潮期将阴人烙印。

魏其然见他仍愁苦着脸，道：「要我说，你就是太专情了，阴人哪里都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等着，我找上几人，今晚一起去寻乐子。」

魏允文没有作声，一旁听着的齐二少爷插话道：「你们要去哪寻乐子？算我一份。」

「我也去！」梁国公家的小公爷亦道。

「允文，大家都去，你再不去就没意思了！」魏其然道。

魏允文在几个同窗半推半就间，最后仍点头答应了。

夜里的欢逸楼灯火通明，每层楼的屋檐下挂了丝绸流苏和红灯笼，几人走近，门口的小厮就上赶着迎接，一眼就认出煜世子：「世子殿下，几位大人们，万安。」

「来间上等的包间。」魏其然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好咧，殿下里边请，小心脚步。」小厮殷勤备至，几名店小二也赶着为他们引路。

一走进店内，所有的小厮、端菜的店小二，放下手边的活，齐声大喊：「恭迎大人。」

场面之气派，魏允文有些昏晕，他头一次踏足烟花场所，不由得东张西望了起来。大厅座位的前头，几名相貌姣好的歌妓、舞妓，一齐谱奏出一首千姿百媚的舞曲，台下的宾客有的大声鼓掌叫好，有的朝心悦的歌妓投掷花束。还有几人，环抱着乐妓的细腰，激烈的拥吻着，乐妓脸色微红，一脸娇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