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动的火光,把魏瑢原就深邃的五官衬得更加俊朗,他本就剑眉星眼,相貌生的极好,只是多数人畏惧他的名号,鲜少有人敢直视他。
柳佑安简直看呆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垂下眼帘:「这事还请殿下别和魏三少爷提。」
魏瑢本就不欲将他与柳佑安的事和他人分享,尤其是魏允文,他干脆地答道:「好。」
柳佑安起身,行了个大礼:「今日之事,多谢殿下相助。」
魏瑢看着只穿着亵裤,朝他行礼的柳佑安,也不提醒,莞尔道:「举手之劳罢了,别放在心上,我来守夜,你睡罢。」
柳佑安寻了块地,蜷曲着身子,抱住双腿,许是因今日之事扰了心绪,梦中一会是黑衣人抓住他,将他送给寨主当男妾、一会是魏允文腹部插着刀血流满地、一会是他成了溪莳,怎么盼也盼不来自己的阳人。
外头已放晴,月光穿过藤蔓洒进洞内,魏瑢坐在洞口,看着蜷缩在地的柳佑安,白皙的肩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脖颈如天鹅般修长优雅,尽管柳佑安裸着上身,只套了件亵裤,魏瑢此刻实在起不了旖旎的心思,想起柳佑安被黑衣人压在身下,一脸绝望的流泪,就令他后怕不已,若非看见柳佑安藏身的树林有黑衣人追去,他当机立断甩开缠斗中的敌手跟了上去,现在他就失去这个人了。想到此,魏瑢不经暗暗恨起魏允文来,说柳佑安是自己的阴人,却三番两次让他遇上危险,分明无力保护他,还想着将他烙印。
睡梦之人翻过身,魏瑢这才惊觉,柳佑安像是正经历极大的苦痛,双眉紧皱,口中喃喃细语不断。魏瑢悄声靠近,轻手轻脚的将人抱进怀里安抚,柳佑安像终于抓住块浮木,无意识的蹭了蹭魏瑢的手,舒坦的松开眉眼,不多时,就沉沉的睡过去。
抱着怀中的阴人,魏瑢低头看着他如蝶翼般长长的眉睫,他们也曾如此亲近,如果没有永州那场大疫,站在他身边怎会轮到的魏允文?只可惜,两人再见之时,从柳佑安敬畏又戒备的神色,魏瑢就知过去的一切,柳佑安全忘了。
后半夜,魏瑢将烤干的衣物披在柳佑安身上,自己则退回山洞另一侧,打着盹等待天明。
×××
翌日清晨,柳佑安在口哨声中慢慢睁开眼,就见魏瑢站在洞口,肩头站了只白隼,正亲暱的啄他的发。
柳佑安坐起身,身上披着的外衣滑落,他赤裸着半身,连忙将衣物穿上。
见他醒来,魏瑢指了指火堆旁的红色野果,道:「吃些果子罢,很甜的。」
柳佑安拿起果子,咬了一口,果然皮薄肉多,香甜可口,昨日他只用了早膳,早已饥肠辘辘,一口气啃了好几颗,沾了满嘴的红汁,见魏瑢带着笑意看他,他才不好意思的擦嘴,道:「谢谢殿下,您也一起吃吗?」
魏瑢摇摇头:「我吃过了,都给你罢。」
白隼张开翅膀,搧了搧,停在柳佑安面前,歪头发出呼噜声,柳佑安拿着果子迟疑地开口:「你也要吗?」
魏瑢吹声口哨,白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他肩上,笑道:「别理牠,牠嘴馋罢了,你吃。」
柳佑安发觉,眼前这位身分尊贵的殿下,实际相处起来,也挺平易近人的。
吃完果子后,魏瑢提议到溪边洗梳,昨日的大雨过后,地上积水、泥泞遍布,魏瑢走的还算轻松,柳佑安左闪右闪,气喘吁吁,一不留神踩进泥里,又得耗费九牛二虎之力将鞋拔起,魏瑢见状道:「上来,我揹你。」
柳佑安摇手推辞:「殿下,这不妥。」
魏瑢又道:「上来罢,昨日也揹过。」
柳佑安心道,昨日是逃命,跟今日情形可不同,况且他是直接被九皇子横抱在怀里。他还想婉拒,就见魏瑢蹲下身,等着,柳佑安迟疑了会,最后仍是爬上他的背。
背上多了一个人,对魏瑢并无影响,他毫不费力的边走边说:「方才采果子时,我顺道在附近逛了一圈,没见着昨日那帮人的踪迹,但我们也迷路了。我想着,今日让大白回宫递消息,等我们收到消息,确认安全无虞后,再动身回京,你看如何?」
魏瑢伸手指了指白隼,示意说方才提大白,是指牠。
柳佑安在丛林中连路都走不好,更别说遇上黑衣人逃跑了,他连忙点头答应,又道:「殿下,能劳您问问宁王爷一家的情形吗?」
「这是自然。」魏瑢答道。
到溪边后,魏瑢放下柳佑安,他们各自梳洗,魏瑢趁机抓了几尾活鱼,准备等会回去烤,柳佑安则采了野果,又拔了几株常见的草药备着。
回程时,他们一个提鱼,一个怀里抱满果子,魏瑢没法再揹柳佑安,他放缓脚步,提醒柳佑安闪过泥泞、坑洞,花了好些时间才回到山洞。
魏瑢将鱼放下后,跟柳佑安借了匕首,他把里衣割开,用炭笔在白布上洋洋洒洒写了封的信,绑在大白的脚上,摸摸牠的头:「好家伙,就靠你了,送去给二皇兄。」
魏瑢细看了刀柄上渐层的蓝宝石后,还给柳佑安:「这匕首做工不错,哪来的?」
柳佑安拿回匕首,脑中不自主的浮现那日和魏允文牵着手,在镇上一同逛市集的情景,突然,一滴泪无预警的滑落,他赶紧擦了擦脸,故作无事:「西域的货,和魏三少爷在南山别庄旁小镇上市集买的。」
魏瑢也不道破,点点头,善解人意的侧过身,留一点空间给柳佑安。
柳佑安吸了吸鼻子,越想越是害怕,和魏允文分隔两地,音讯全无,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昨日还帮他挡了四个黑衣人,不知有没有受伤?手臂上血淋淋的口子,不知止血没?如果魏允文出事,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即便魏瑢再不喜魏允文,两人也是堂兄弟,他不会真希望魏允文出事,况且,他也深知魏允文对柳佑安的重要性,他出言安慰道:「我昨日离开车队时,他已和魏世子联手对付敌人,魏世子武功高强,他一定会没事的。」
「嗯…」柳佑安抹掉不断落下的泪珠。
「没事的,我们一有消息,就尽快回京跟他们会合,你别怕。」魏瑢道。
第18章:谁借给你的胆子?
三日后。
魏瑢从大白的腿上拆下包裹,将里头的东西拿出,一张地图、一罐金疮药、一些肉干、干粮和一袋水囊,最后是一封信。大白在一旁拍着翅膀邀功,魏瑢拿了块肉干给牠,而后朝柳佑安招手,示意他过来一道看:
「九弟,
我已经此事禀报父皇,父皇听了震怒,随即派镇北将军剿匪。依你信中描述,你所在之处,应是于太平山南侧的山壁,剿匪行动在即,若原路返还,恐遇亡命之徒袭击,故先往西行至开阳山谷,再往南行至芎湘县,虽多费些时日,但至少能保你安全无虞。我已去信一封,让芎湘县令在芎湘客栈与你接应。另,宁王、王妃、三子皆存,世子身负重伤,二子已殁。
望安好 速归。 兄 魏楚 」
看到信末,魏瑢心里一沉,他与宁王世子自小交好,如今听闻他命悬一线,心里也不好受,更不用说从小和三兄弟一块长大的柳佑安。
魏瑢擡头,果不其然,就见柳佑安嘴角颤抖,红了眼眶,哽咽道:「世子殿下...二少爷...怎会如此?」
两人并肩而坐,替魏世子祈求,也为二少爷哀悼,一旁时不时传来柳佑安的吸鼻声,魏瑢轻轻拍了拍柳佑安的背,自己也悄悄抹了把泪。
稍稍平复情绪后,两人用了午膳,便启程上路,从太平山经开阳山谷到芎湘县,约要五日,两人兴致不高,一路上谁也没开口,饿了就拿干粮果腹,直到天色完全昏暗才扎营休息,两人就这样一路疾行,硬是将五日的路程,在三日内就走完。
芎湘县是个依山傍水的古都,历史悠久,不少历代君王的陵寝都葬在这,其中人口聚集的芎湘镇更是繁华,即便已过元宵节,四处仍张灯结彩,街上万头攒动,到处可听闻小贩的吆喝声。
魏瑢和柳佑安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到约定的芎湘客栈,连日的疾行,两人都疲惫不堪,柳佑安走路已一瘸一瘸,魏瑢的伤腿也因衣物过度摩擦,而隐隐发疼。
他们一推进门,店小二立刻上前招呼:「客官,里边请,打尖*1还是住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