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是富庶，但那要建立在商贸往来正常的基础上。如今大雪封路四个多月，城中的物资肯定消耗一空。他们的日子未必有我们的好过。”

自己的大儿子未必是个蠢材，但也算不得聪明罢了。

幸好孙子是个聪明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童生了。

只要继续读下去，应该能考中秀才。

“恩人是个明白人”，罗展柜没想到眼前的老丈竟然一下子就知道了问题所在，忍不住恭维道。

“城中日子确实不好过，缺柴火，缺粮食，缺肉缺菜，什么都缺。”

他最开始还有柴火可用。后来囤的柴火没了，就只能烧桌椅板凳。

他买的那座小房子里，现在除了床，就什么都没了。放眼望去，跟没住过人似的。

“县城里我记得有三四家粮铺呢？他们应该在秋收后囤了一些粮食的。”

“大雪停了之后没几天，那几家粮铺就都被缺粮食的人家抢完了。他们库房并不大，那些个粮食，可不够城中上万人吃的。”

“那县令没有开仓放粮吗？”族长忍不住问道。

下雪之时，交粮税还没有结束。按理说，那些粮食都会暂存在县城的库房里面的。

这样的天气，若是不拿出来，要饿死多少百姓，该拿出来用了。

“咱们的县太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他哪里敢私自开仓放粮。后来城南那群饿极了的乞丐，纠结了一批人，直接把看守的衙役打死了，将粮食分给了大家。”

族长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他没想到县城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他斟酌着用词，不知道是该说这种行为是对还是错。

“总归是活下来了。”

“是啊，他们活的可比我们好多了。他们乞丐人多势众的，如今也是城中四大势力之一。”

“哦？”族长语气上扬，似乎对这四大势力非常感兴趣，“不知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说完，他又从孙子的包袱皮里拿出了两个馒头塞到俩孩子手里。

罗掌柜觉得这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何况离留云镇还有好一段距离，足够说一说这个话题了。

更别提那俩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他就着牛皮水袋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才说道，“如今城中有四大势力，第一个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些乞丐。他们本来就是有组织的丐帮，大雪来了之后，在城南的破庙里又冷又饿，便开始抢劫其他人家。后来更是直接开了县衙暂时存放粮食的府库，如今粮食倒是不怎么缺了。

城中的第二个势力，是县衙原来的捕头和衙役。我并不知道县令如今情况如何，但那些捕头和衙役手里有刀，他们有百十来人，加上他们的亲朋好友，人也挺多。

城中的第三个势力，是城西那些做买卖的富户。他们有家丁，有武师和保镖。那些个富户联合起来，其他人也不敢去那边抢他们的东西。

城中的第四个势力，是从县衙的监牢里逃出来的犯人。我听说里面还有死刑犯呢！他们不知怎的从监牢里面逃了出来，纠结了一批城中的无赖混混。这批人最是狠毒，他们不仅抢东西，还会欺负女人，要抓普通人做他们的奴隶。”

族长听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城中如今岂不是，岂不是跟炼狱一般？”

罗掌柜点点头，“这几个势力偶尔也会有摩擦，但后来渐渐稳定下来。那些城中的富户手里有粮食，一般不会管外面的情况。捕头和衙役那些人也不再保护百姓，甚至还霸占了一个粮食铺子。倒是城中之前那些乞丐，还有那些犯人，对百姓最狠。

他们划分了大致的地盘，一人守了一座城门。

我就是把内子的首饰给了城东那些衙役，才能出来的。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仔仔细细搜了身。”

族长点点头，“如今县城确实去不得。不仅去不得，我还得赶紧把消息告诉给我们村里人，商量个办法出来。”

“恩人不必太过担心。他们既然已经在清理城中的尸体，应该是没打算出来的。”

“虽说如此，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他是一族之长，不仅要为自己负责，更要为整个族里的人负责。

还是尽快赶回去，和族人商议个办法出来。

万一真有贼人来了，他们也好有个应对措施。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中，族长还有宋硕更加详细地问了县城里的情况。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留云镇终于到了。

罗掌柜和他的妻子跳下牛车，一人伸手抱了一个孩子。

“恩人，我也久未归家，不知家中是何情况，不方便待客。等以后天好了，再请恩人前来做客，到时候我好好招待您。”

族长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放在心上。

几个馒头换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这可比招待他要更重要。

第196章 商议此事

牛车上没了外人，宋硕才终于说道，“爷爷，县令如今都不知道去哪了？大梁不会乱起来吧？”

族长缓慢又坚定地摇摇头，“大梁开国才百余年，治下清明。虽说今年遭了灾，但也不至于就乱起来。”

宋硕的心安稳了一些，才又说道，“也是，如今我们这里就已经这么冷了。北边那些匈奴只会更冷，雪下的只会更大，说不得直接就冻死了。”

“唉”，族长重重叹了口气。现在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也不是着眼大局的时候。他只发愁一件事，若是县城里的那些贼人往各个村里走，那该怎么办？

宋硕也知道爷爷的担心，但他也并没有解决的办法。

毕竟年岁浅，经的事儿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