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要做医疗方面的工作？”唐染依旧有点糊涂。

“差不多。他其实就是希望可以照顾那些需要他的人。”程琛思考片刻，“但他的这个需求遇到了一些阻力，一直无法实现。”

“为什么？他明明那么温柔那么能干。”

“联邦法律规定返祖程度高于40%的特殊公民不能从事医疗相关的工作。阿德确实非常优秀，但联邦政府也是为了对病患负责，毕竟返祖程度过高会带来很多不确定性。不过，他也有另外一种选择。”

“什么选择？”

“做服务犬。实际上，他提出这个申请也已经很久了，并且愿意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比如，不说话……”

“啊？！阿德是可以说话的？！”唐染被这一连串的信息炸到手脚发麻，心中的疑问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越来越多了。

烦恼的小比熊

“返祖程度50%左右的特殊公民普遍都嗓音怪异，容易引起一般人的不适。”程琛说道。

除了外貌，这也是狼人类特殊公民几乎只居住在自己社区不太出来的原因之一。所谓怪异，绝不单单是难听，而是沙哑如砂纸磨石头，或者尖利如指甲挠玻璃，足够让人龇牙咧嘴捂耳朵的程度。

但唐染并不认同，自然而然开始替阿德鸣不平，“嗓音不好听，也不至于不能说话啊……”

“常规服务犬也都会通过训练禁止吠叫，甚至还要进行阉割，以免动物本能带来的不良影响。”

“阉割！！！”小比熊一下跳起来，“太过分了！特殊公民是人，怎么能拿常规服务犬的标准来做限制！”

“联邦政府之所以这么规定，其实是希望返祖程度过高的特殊公民去选择其他职业。毕竟是医疗方面的工作，不严格就可能会出人命。”程琛也觉得很无奈。

服务犬嘛，就是有工作的狗，需要克服本能带来的困难，好好完成工作。

其实人也一样。有工作的人，谁不是抑制住好恶在跟同事、上司打交道，摒弃了懒散叫醒不愿面对周一的自己，牺牲掉私人时间熬夜干活？

要不然，苦逼加班的人，为什么叫自己“加班狗”呢？

但为了工作，不仅不能说话，而且还要阉割。这种要求对于心智水平的狗来说可以用更多的关爱来弥补，对于人实在太过苛刻。

唐染想了许久，依旧想不通，讷讷说道：“阿德为什么一定要做这样的工作呢？”

“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犬系血统的原因。这很难说。”程琛见过各式各样的特殊公民，也处理过太多奇奇怪怪的状况，所以并不觉得阿德难以理解。

别说受双重血统影响的特殊公民了，就算是普通公民，也同样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精神或者生理需求。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知道了，也不必大惊小怪。

就如听到“吃鼻屎”三个字就恶心想吐的人，哪知道天底下吃过鼻屎的人千千万万。不过是没有当面吃给你看而已。

但唐染刚刚入职，社会阅历又少，完全想不通这个逻辑。他沉默着离开程琛的办公室，然后试图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结果却一再失败。

除了对阿德的不理解，他还有自己的烦恼。这个烦恼曾经困扰了他很多年，好不容易才想通，可听过程琛这段话之后，竟然又翻回他心里了。

这导致他完成工作来到老宋家之后也一直魂不守舍。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阿德很快看出他不对劲，于是靠近过来表达关切。

“没什么……”小比熊不仅没说实话，而且还往后退了一步。

阿德微愣，蓦然觉得自己和唐染之间的气氛变了，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辛苦你们过来帮忙，其实我一个人照顾阿洛也完全没有问题。”老宋正好从里屋出来拿老花镜，打破了外头的尴尬。

“没事，没事，应该的！”唐染的脸上再次挂上笑容，走开几步去收拾桌上的药瓶。

“我正在和阿洛看旧录像，你们要不要也过来看看。你们进门以后都忙半天了，休息一会儿吧。”老宋慢悠悠地朝他们招手。

阿德想了想，递出一张纸条给唐染：“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你去陪陪老宋他们。陪伴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老宋需要一个可以聊天的人。”

中午清理完天井花园后，他就看出唐染有点体力不支，所以早就想让小比熊坐下来歇歇，但因为早上被拒绝好几次，他一直没敢直接劝说。

“哦，好的！”唐染一听说“陪伴也是工作”立刻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这老头等唐染坐下来，立即指着电视屏幕中的阿洛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家阿洛年轻时多漂亮！那一身雪白雪白的毛，谁也比不了！”

老宋炫耀一般夸起来没完，什么毛白腿长笑容甜，什么乖巧听话性格好。

唐染甚至怀疑这老头需要的不是一个能聊天能接话的人，而是一个能跟着他一起夸阿洛的人。

凭良心讲，屏幕中的阿洛没有翎蓝好看，也不如阿德温柔，但唐染确实看出了老宋和阿洛之间的羁绊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老宋开口，阿洛必定有反应。有时跑过来求抱抱，有时贴过来求摸摸，偶尔还会撒娇发脾气。

这种陪伴真好啊！尤其，特殊公民的寿命比普通犬类要长，领养人无须担心过早的分离。真正是一辈子的好伙伴！

唐染看看满面笑意的老宋，再看看爬在床上轻摇尾巴的阿洛，羡慕之余又暗自落寞。

曾经，他也想要一只小狗的陪伴，父母也帮他提出过领养申请。可他最终选择了终止申请，宁愿来管理司照顾孤儿小朋友，也不肯领养谁。

“你怎么了？”老宋也觉察出唐染的情绪。

“我……”唐染跳出自己的思绪，“我刚刚看时间，发觉阿洛该要出去上厕所了。”

“哦，对对对！大夫说四小时一次，不能让阿洛憋太久！”老宋赶忙站起身，然后伸手去抱阿洛。

“我来吧。”唐染上前想要帮忙。

“没事，我抱得动。阿洛喜欢我抱他，所以我还有力气的时候，要多抱抱。”老宋笑着摇头。

阿洛被确诊糖尿病之后身体素质变差很多，腿脚也不大灵光，进进出出走几步就会显露出吃力的模样。

八十多岁的老头抱六十多岁的病狗，听着就费劲儿，但老宋抱阿洛却抱得很是开心。如同抱着老婆或者孩子一样，不仅要抱，而且还要哄。

“咱们出去上厕所，顺便晒个太阳，好不好？老待在家里闷得慌吧？我知道你最爱出门，所以咱们不用家里的尿垫凑合，咱们出去转一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