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退开一点,在黑暗中准确地捧住程怀郁泪痕交错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宣告:
“我们没有分手。四年前...我们只是吵了一架,但是,” 他的拇指指腹温柔地擦过程怀郁红肿的眼角,“谁都没有说过分手这两个字,对不对?我们没有分开,哥哥。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天起,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这句话像一道光,又像一道赦令,刺穿了程怀郁心中最后那点残存的犹疑和恐惧。失而复得的狂喜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只能抱紧程与,仿佛要将这四年错失的光阴和温度在这一刻全部汲取回来。
黑暗中两人紧密相拥,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对方剧烈的心跳和温热的呼吸。程与的吻再次落下,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和确认,从湿润的眼角,到泪痕未干的脸颊,最终落在那双微张着颤抖的唇。
这个吻,不再是掠夺,不再是惩罚,而是失散的灵魂在无尽漂泊后,终于寻回彼此港湾的印记。它带着泪水的咸涩,带着倾诉后的疲惫,也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温柔。
第26章:第二十六章
意识是从一片沉重心跳声的混沌中缓缓浮起的。晨光吝啬地从窗帘缝隙挤进来,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光痕。程怀郁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皮肤相贴的温热,以及脖颈处平稳拂过的温热气息。
他微微低头。
程与还沉沉地睡着,脸埋在他颈窝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清醒时的所有棱角和冷硬。一条手臂横亘在他腰间,有点占有的意味,将他牢牢圈固在怀里。这姿势让程怀郁半边身体有些发麻却不想动弹。
他静静地看着怀中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此刻却显得格外依赖的脸。指尖无意识地掠过弟弟微乱的额发,触感柔软。
就在这细微的动作间,程与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掀开。琥珀色的眼瞳初醒时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像浸在晨露里,有些茫然地聚焦在程怀郁脸上。
随即,那眼底的雾气瞬间散去,亮起纯粹而炽热的微光。程与仰起脸,甚至不需要思考,凭着本能凑上去就在程怀郁微干的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哥哥...”刚睡醒的声音黏糊糊的,是毫不掩饰的依恋,像块融化的麦芽糖,又软又甜。他把脸更深地埋进程怀郁颈窝,撒娇似的蹭了蹭,手臂收得死紧,鼻尖贪婪地吸着哥哥身上的气息,“再睡会儿...”
程怀郁的心尖像是被那软糯的调子轻轻挠了一下,泛起一阵酸软的涟漪。他抬手揉了揉程与毛茸茸的后脑勺,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该起了,今天都要回学校。”
“唔...”程与不情不愿地哼唧,又在他颈窝里赖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温存和不舍。分离在即的阴影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下来。
“放假...”程与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程怀郁睡衣的衣角,眼神执拗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放假我就去找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哥哥回来?”
程怀郁看着他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晨光和他微乱的头发。他轻轻点了点头:“嗯,放假就回来。”
时间在忙碌的课业中悄然滑过。当假期的脚步真正临近,程怀郁终于踏上了归家的列车。这一次走出车站闸口,他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程与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在喧嚣的人群中异常醒目。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站在阴影里,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目光停在程怀郁身上,脸上扬起一个淡笑。他快步迎了上来,极其自然地接过哥哥手中的行李。
“累不累?”程与的声音带着关切,目光在程怀郁脸上仔细逡巡。
“还好。”程怀郁摇摇头,看着弟弟精神奕奕的样子心头微暖。
车子驶入程与大学所在的城市。安顿下来后,程与一边开着车,一边状似随意地提起:“对了哥哥,明天下午我们学校社团有个小活动,在礼堂。你...要不要来看看?”
“社团?”程怀郁有些意外,“你加入什么社团了?”
“音乐社。”程与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快,又补充道,“玩吉他。”
吉他?程怀郁的心猛地一跳。尘封的记忆闸门瞬间打开。那个狭小房间的角落,少年笨拙却专注地抱着吉他,为他弹唱的画面,带着青涩的悸动和小心翼翼的珍视,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好啊。”程怀郁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和期待。他忽然很想看看,现在的程与,在属于他自己的舞台上会是什么模样。
第二天下午,大学礼堂里人声鼎沸。灯光暗下,舞台的聚光灯骤然亮起,照亮了台上抱着吉他的几个年轻人。程怀郁坐在靠前的观众席,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程与坐在舞台中央偏右的高脚凳上,怀里抱着一把原木色的吉他。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聚光灯下,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更加立体分明,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份沉稳的棱角。但他低眉调试琴弦时,那专注的神情依稀还有当年角落里那个笨拙少年的影子。
前奏响起,干净清澈的吉他声流淌出来,比记忆中更加流畅,带着一种掌控自如的从容。程与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巧地拨动滑按,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落入节奏。
他开口唱歌,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再是少年时期清亮的音色,却带着一种更加具穿透力的情感。
程怀郁的心弦被那熟悉的旋律和全然陌生的演绎方式轻轻拨动。他怔怔地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程与。
舞台上的他,自信从容,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那份光芒,不再仅仅源于他出色的外表,更源于他技艺的沉淀和对音乐掌控所散发的魅力。
然而,无论台下有多少注视的目光,无论歌曲的旋律行进到哪个段落,程与的视线,始终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停留在观众席的一个方向。他的目光穿透了舞台的灯光和观众席的昏暗落在程怀郁的脸上。
仿佛整个世界都褪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程怀郁是他视野里唯一清晰的焦点。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只对程怀郁绽放的温柔笑意,歌声里饱含的情感,似乎也只为了传达给台下那一个人。
程怀郁坐在台下,沐浴在那道穿越喧嚣与光影,固执地只为他停留的目光里。台上的人影似乎与记忆中那个抱着吉他,笨拙地唱着“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的少年身影缓缓重叠。同样的专注,同样的倾注。
同样的,只为他一人而唱的心意。
那份执着从未改变,反而在时光的淬炼下变得更加坚定而深沉。
心脏像是被温热的潮水反复冲刷,酸涩与暖意交织着蔓延开来。程怀郁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舞台的光在程与身上跳跃,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也照亮了程怀郁眼中的动容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
原来兜兜转转,穿越分离的荒原和痛苦的深渊,他们从未真正走出彼此的世界。
程怀郁依旧是程与歌声里唯一的星辰,而程与,也永远是程怀郁灵魂深处无法割舍的锚点。
在这喧闹的礼堂里,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只属于彼此的连接,在琴弦的震颤和目光的交汇中,无声地而又坚定地重新建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回到公寓,门关上的瞬间,之前舞台上那种被万众瞩目带着距离感的氛围瞬间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张力,在玄关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程怀郁刚弯腰准备换鞋,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身后袭来。程与像是蓄势,动作迅速精准,双手猛地掐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狠狠摁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一声短促的惊呼。
程与滚烫的身体随即紧密地压了上来,将他死死禁锢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不留一丝缝隙。演出后微汗和一丝烟草余味的温热气息,如同灼热的浪潮。
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掐着程怀郁的腰侧,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抬起程怀郁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对上自己那双在昏暗玄关里的眼睛。
那里面翻涌着压抑了一整晚,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欲望。
“哥哥...”程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情欲的颗粒感,像粗糙的砂纸磨过程怀郁的耳膜,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俯下身,灼热的嘴唇贴着程怀郁的耳廓,滚烫的舌尖恶意地舔过耳廓边缘,牙齿不轻不重地叼住柔软的耳垂厮磨,留下湿漉漉的印记和细微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