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他的眼神无法从那被紧紧掐住的小白鼠身上挪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少年的手指越收越紧。

咕噜。嚥下口水的声音,在蝉鸣声中依然响亮。

他发出了悲鸣,宛如是少年手中的小白鼠。汗水从后颈滑下,密密麻麻的痒带来折磨的痛楚,他似乎成为了那垂死的小白鼠。

“好羡慕。”

他听见自己如此呜咽。

汗水刺痛了双眼,使得泪水无法克制地滑下。

缓缓地抬起视线,周咏郡看清了汤高宇的脸。这张脸,除了眼睛和嘴巴以外都是黑色的漩涡。他倒抽一口气。他似乎看见汤高宇的眼睛与嘴巴正在缓缓移动,眼睛往下,微微张开的嘴则向上,直到眼与嘴交换了位置。

他看见额头上的嘴一开一阖地问:“很奇怪吗?”

他似乎看见了父亲口中的“爱”。他觉得这很美,美得刺痛了他的身体、双眼,手脚,使他的脚足也内翻了。

他想告诉汤高宇,他觉得很美。

脑袋再次浮现中那本小说的一个段落:美这种东西,是的,该怎么说才好呢?就像是蛀牙。它触及舌头,引人注意,带来疼痛,强调自己的存在。人们终于受不了疼痛,请牙医拔除。

美好的、噁心的。他喜欢、他厌恶。他渴望、但也排斥。

他既餍足、却又飢渴。

盛夏的蝉鸣唧唧不止,空气中满是潮溼的寂寥。

第24章 9.

7-28T20:27:34

从不知道过去如鬼魅般纠缠自己的回忆中惊醒时,他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试图挣脱,但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放过自己。

头狠狠地往后一撞,尖锐的疼痛立刻袭向后脑,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床跑到房间的角落。

他呜咽著,可这个夜不一样,他还来不及抱住头,肩膀就被抓住,紧接著一条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整个人带了起来。

周咏郡想起盛夏豔阳下的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以及那张黑洞一样的脸。此时此刻,他却在黑暗之中看见点点星光。他攀住汤高宇的肩膀,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一样,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宛若那年盛夏发出的悲鸣。

他好想变成那隻小白鼠。

周咏郡说:“掐我。”

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下。乞求带来的耻辱和快感几乎淹没了他。他呢喃著:美好的、噁心的。喜欢、厌恶。他渴望,但也排斥。他曾以为自己已经餍足,但却发现身体永远飢渴。

“掐我……掐我……拜託……高宇,掐我……”

他抓住汤高宇的手,放到自己纤细的脖子上。他本就遗传父亲排骨的身材,来到这裡之后即使进食也不见体重增长。如今,他觉得自己已成了夜裡的鬼魅。

汤高宇的声音轻轻地进入耳裡,听起来很冷静:“等你喘过气来,咏郡哥。”

周咏郡剧烈喘息著,好像他真的变成梦中的小白鼠,遗憾的是,唯独汤高宇的手没有如他愿地收紧。

他想起好多事,原来盛夏已深刻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气息慢慢地平稳,呼吸变得顺畅许多,好像又可以陷入沉睡似地。就像是不愿让他阖上眼睛一样,汤高宇在他意识朦胧时收紧了手指,直到他再次发出嘶嘶的呼吸声。

他抽著气,放在汤高宇手臂上的手也慢慢滑落。

他想不起那隻小白鼠最后怎么了。

他瞪大著眼睛。汤高宇的手没有完全掐死,使他的软骨断裂、气管塌陷,但足够身体叫嚣氧气不足,令心跳极速加快,脉搏噗噗地跳著。视线还算清晰,只是能看见烟火在眼前闪耀:砰砰砰、砰砰砰。耳边传来蝉鸣声:唧唧唧唧唧唧

汤高宇替他脱下裤子,他的手乱无章法地挥动,那处半硬半软。他扭动著身体,最后是汤高宇一隻手掐著他,一隻手帮他弄了出来。

当汤高宇的手鬆开时,劫后馀生的快感让他身体发软。目眦欲裂,满脸通红,血液快速流过身体。泥泞的那处被毛巾擦过,他毫无行为能力,任由汤高宇动作。

周咏郡让生理的眼泪流淌,直到连同鼻水和口水被卫生纸抹掉。

身体很重,但灵魂很轻。

等身体的亢奋趋缓时,周咏郡发现汤高宇正坐在病床旁。他看不懂汤高宇的表情,说是观察也不太对,他看著他,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但也不像是在看动物、宠物或者被奇怪性癖支配的怪物。汤高宇看著他,就只是在看著“他”。

“你……”他的声音嘶哑,宛如梦裡刚变声的少年。“你为什么……在这裡,汤高宇。”他唤:“汤高宇。”

魏泰宇已经不在了。

爆炸过后不久,他在网路上看见汤高宇国中时期的爆料。爆料者自称是他的学长,宣称他时常打架、抽菸,并不是大家想像中的完美偶像。

对魏泰宇生涯最为致命的,是他的吸毒传言。据传,当年的他年仅十四、五岁,却捲入了一场即为恶劣的毒品吸食案,案件甚至还与儿童性剥削、性交易等有所关连。而这场案件,最终导致了一名少年死亡。

这个刻意被掩埋的丑闻,在几年后还是曝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一时之间,网路沸沸扬扬,汤高宇的形象大跌。

眼泪无法停止。他因为耳朵不停鸣叫的蝉声,而狠狠往自己的脑袋砸了一下,这才清醒了一点。

“周咏信……他永远死在那年夏天。”周咏郡说。

汤高宇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正如当时案件发生时一样。不只是那隻可怜的小白鼠,即使是亲眼看著一个人死在他眼前,他也会无动于衷。周咏郡知道那或许不能被称为“冷血”,因为这就像在要求一个不会画圆的人画圆一样无理。

“汤高宇……为什么……”他哽咽。“为什么……让他喝下那杯酒?”

周咏郡认为汤高宇不清楚自己知道真相多少,但即使他这么说,汤高宇却连一丁点吃惊、懊悔,又或者是被发现的惊恐都没有。

他宁愿汤高宇像个大坏蛋,插著腰哈哈大笑说:“对,我就是故意让他喝下那杯酒的,我就是要他死。哈哈哈哈!”这样的话,他对于自己曾做过的事,就不会有宛如累赘的罪恶感。如果汤高宇没有后悔,他又为什么要被罪恶感折磨?

汤高宇缓缓开口,但却不是回答。

“很奇怪吗?”汤高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