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来拯救我的。”
“那他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待在地狱。”
“你在地狱吗?”
“严春雨”茫然地看著他,这个问题让审判陷入短暂的停滞。
“我曾在地狱之中。”
他毫无慈悲地问:“你现在不是吗?”
“严春雨”流下眼泪,看起来无措又懊恼。
“是泰明把我从地狱拉上来的。”“严春雨”拉紧身上的毛毯,将自己紧紧包裹,瑟瑟发抖。“明明,他不是来拯救我的。”他不过是拚命地抓住出现在生活的蜘蛛丝罢了。
“……”
他敲了敲木槌,对“严春雨”说:“审判决定了。”
“严春雨”惊呼,一股强烈的冷风袭来,好像就此堕入寒冰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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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旋转得太快,再加上冷风忽然刺穿骨头,他痛苦地呻吟。想用身上的毛毯避寒,可是手却动不了,只能任由寒风在房间乱窜。
世界再次震盪了起来,不过和方才的晕眩大不相同,逼得他蜷起身子。幸好发抖的身体,终于再次被体温包围。
即使睁开眼睛,视界也是一片模糊,只觉得天花板上上下下,紧接著门沿也忽远忽近。出去之后,外面的漆黑蠕动得宛如黑洞,空气湿润。
从儿时就屹立在那的榕树因受夹杂春雨的晚风吹拂,正弯著腰,诡异地摇动著。
一切都是这么缓慢。
面对周遭的人影,他只能看见彷若桢数不足的残影,就似网路不稳的影片。认不出的人影一下子出现在旁边、一下子又在前面。
听力是最晚恢复的,过了好一会,他才听见靖婷姊的哭天抢地由远而近:“春雨春雨你不要死啊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会自杀”
然后是唐柏萱在远方的高喊:“这边!救护车在这边,他们开不进来担架!”
还有一个男声在旁边说:“Tyler,小心阶梯!”
他发出咕哝声,勉强睁开的眼睛,有一张太好看的脸低下头,闯入视线。他想起曾和神明许下的愿望。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帅哥,无意让在春雷轰鸣,万物复甦之前决定自杀的自己,从地狱的泥沼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这裡不是天堂,只是一栋普通的老旧的公寓。魏泰明出现在这裡。
严春雨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想去摸魏泰明的脸,可是没什么力气的缘故,手在半空中晃了晃,最后只是撞在魏泰明的胸口,然后又回到自己的胸前。毛毯和魏泰明的手臂紧紧裹著自己的缘故,严春雨觉得很舒服,于是又安详地阖上了眼睛。
事后,唐柏萱偷偷告诉他,当时魏泰明的表情值得一看。她很遗憾时间不对,所以没有机会拿出手机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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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时间并不长,幸亏即时发现,一氧化碳中毒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反倒是角落坏掉不知多久的电热扇,本不该有戏份的它却迳自电线起火;晚个几分钟就会引起火灾这件事,反而让警消对他进行了一些盘查。所幸他是屋主,位置又在死巷裡面,最近的邻居是在一条街外,再加上是初犯且天气寒冷的缘故,他最后只有得到口头警告。
严春雨对于自己再次入院感到无言。第一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病房内时,恐慌症再次发作。最后他注射了镇定剂,费了好大的劲才平静下来,紧接著又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内除了他还有一位护理师。她正在记录数值,见他醒了便朝他点头。
“严先生,醒来就好了。”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喉咙很乾,所以过了一下子才挤出声音:“那个……”
“不用担心,你的朋友很快就会回来,只是去帮你处理出院手续罢了。”
朋友……啊,是靖婷姊吗?还是柏萱?他既觉得感激,又觉得不好意思,明明他们才是房客,自己却受了她们诸多照顾。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护理师瞥了一眼病房外,对著他眨了眨眼说:“别担心,这个时间你男友大概是去地下美食街买午餐了,等等就会回来。”
……男友?
兴许是为了让他的心情好点,护理师半开玩笑地说:“你男朋友很帅耶,有明星脸,跟现在转型成演员的那个偶像好像,我还以为他也是艺人呢!隔壁阿妈出院之前一直想把孙女介绍给他。”
“……”
“我跟她说对方不喜欢女生啦,她就说她还有孙子啊,你男友回来了。”
严春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可惜现实没有给他太多时间逃避,魏泰明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病房,宛如从天而降。护理师见“男友”回房,于是便对他友善地笑了笑。
“既然你男友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请保重身体,严先生。”
“……”
留下让严春雨脑袋一片空白的话之后,护理师就依言离开了。
他无措地看著魏泰明的脸,魏泰明脸上这次戴的是普通的蓝色医用口罩,手中如护理师所说提著便当盒。
“我不知道你醒了,所以只有一份。”魏泰明一边把严春雨扶起来,一边把床上桌竖起,然后把便当放在上面。“我再去买一份?”
“不、不用了。”严春雨连忙结巴地阻止准备再离开的魏泰明。“我现在也不饿……你买了什么?”
“炒饭。”
“……”
魏泰明把口罩摘下,露出完美的脸蛋。
大病初癒的严春雨很不争气地嚥了嚥口水,眼神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