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那可是当时的我四个月的薪水啊!得知的当下我还差点晕倒。”
“他偷走你的钱吗?”
“不。”卢靖婷扶著额头,露出羞耻又尴尬的苦笑。“是我亲手给他的。他说家裡亟需用钱,很紧急,他一时生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所以我立刻提款给他。”
“……我可以问是多少钱吗?”
卢靖婷想了一下才说:“已经过去十年了,所以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大概二十万左右吧。当时我刚出社会没多久,那对我而言是很大一笔钱。”
严春雨心想,即使是对现在三十岁的他而言,这也是一笔的钱,甚至攸关生死。
“他就这样消失了?”
“是啊,他就此消声匿迹,音讯全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靖婷姊,你没有报警吗?”
“有。”卢靖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到现在还是为这段过去感到羞耻。“不过警察说我是自愿给他的,他没有逼我,即使找到人也很难提告,所以劝我放下,赶快‘move on’。”
“可是,靖婷姊是真心喜欢他。”也不知道哪裡刺激到严春雨,他低声地说:“你爱他,并且真心相信对方需要帮助,才会拿出当时对靖婷姊很大的一笔钱,不是吗?”
“是啊,我对他的喜欢是真的,我爱他,可是他却欺骗了我。是我相信他,而不是他威胁我。”卢靖婷收起自嘲的苦笑,恢复了平静:“警察先生说没办法,因为我是个笨女人,被骗也只能自认倒楣。”
“……”
“不过真正让我难受的,是看见曾经喜欢他的自己。那个模样啊,尴尬得让我恨不得立刻找辆车撞上去。”卢靖婷淡淡地说:“也不怪当时警察局的警察都在笑。我不是第一个、不是第十个,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
“……”
“现在我学乖啦!帮助他人,即使是心爱的人,我也不会粉身碎骨。”
严春雨歪著头,好像在看侧门的窗户,希冀某个身影,可是什么也没有。
“唉,都是我在说。春雨,你最近还好吗?我希望你很好。能看到你出来走走,我很高兴。”卢靖婷收起沮丧,口气转为热烈地说:“如果你需要帮忙,千万不要犹豫,告诉我。”
对此,严春雨只是有礼地说:“谢谢你,靖婷姊真的很感谢你。”
“唉唷三八啦!对了,春雨。”卢靖婷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俏皮,用调戏的口吻说:“你的男朋友呢?我记得他叫做泰明。他最近也还好吗?怎么没有看见他,你们之前不是整天都腻在一起吗?他人呢?在上班吗?”
严春雨沉默了好久,久到卢靖婷的兴奋之情渐渐转为困惑,他才淡淡地开口:“我不知道。”
“咦?”
严春雨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冷淡了,连忙挤出一个笑容,但整张脸却皱在一起,卢靖婷觉得这和她小拇指踢到桌脚时很像。他说:“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了,希望不是发生什么事。”见卢靖婷一脸不知所措,他又补充:“我希望,只有好事发生在他身上。”
第11章 11.
7-28T20:26:27
那一天,魏泰明很晚才回到家。
这种同居到半同居的日子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严春雨也不知不觉习惯早上起床,因为体力还没恢复的关係,下午通常又会短暂地睡一下。通常傍晚睁开眼睛的时候,魏泰明已经带著晚餐回来了。
当他开始在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魏泰明外出的时间便一次次拉长,好像是找到了新的工作,点外送的次数也少了不少,就连晚餐都会从外面带回来,但不再每天都睡在这裡。
听到魏泰明似乎不再是“小白脸”,唐柏萱的反应是欣慰。她说:“那个魏泰明终于找到工作,这是好事,不会再花你的钱啦,房东先生。”
对此,严春雨却意外地没有太多开心的情绪。倒也不是说他甘愿成为血包,让一个人成为他的吸血虫,而是心裡隐隐地感到有点不安,似乎身边出现某些突兀的、不和谐的东西,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
与越发不安的情绪相反,严春雨的身体和生活似乎慢慢回到轨道。他的体力依然称不上好,一天清醒的时间很难与普通人相比,但幸亏也是逐日增加。虽然还是没有工作,但他开始拿起纸笔,一天就这么坐在走廊上,从公寓中间的大榕树开始画起。
唐柏萱同为美术相关科系出身,见过几次他的素描,不由得惊叹,这一点也不像是辍笔两年的人画出来的作品。严春雨不免苦笑,话虽如此,他也不再具有专业技能,荒废的两年让他的笔触不再流畅。
有一次魏泰明发现他压在抽屉最底下的草稿,这是事隔两年,他再次提笔画人像,画的是阖眼睡觉的魏泰明。一天夜裡他难得地失眠,突然就想这么做。
睡著的魏泰明少了点尖锐,多了点柔和,原以为会因此更像汤高宇,但魏泰明在纸上只看见自己,没有一点是属于汤高宇。他知道,严春雨已经彻底沦陷,望向他时,看见的不再是汤高宇。
严春雨开始会离开房间,不管是用洗衣机洗衣服、倒垃圾,会在外面碰见唐柏萱和卢靖婷。唐柏萱很高兴,直说房东先生终于振作了,因为与魏泰明碰面的次数大幅减少的关係,唐柏萱也不再对他的“私生活”有什么欲言又止的建议。
他还是很怕火,房间内简易的电磁炉也用不了,每天午餐还是叫外送。晚上的时候,即使不会过夜,魏泰明也会回来,手裡提著两人的晚餐。
那天他认真地告诉魏泰明:“我觉得现在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魏泰明心不在焉,只是挑起一边的眉毛。
“泰明。”他终于鼓起勇气。“我觉得你好像是出现来拯救我的,让我走出这个房间。你好的不像是现实会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就像是我那天许下的愿望成真了一样。”
“那天?愿望?”
“你出现在我门前的那一天。”
魏泰明笑了一下,这让严春雨感到短暂的安心,可是很快他又恢复面无表情,好像感兴趣的东西却开始变得无趣一样。
“第一次送那难吃炒饭的那天,还是第一次干你的那天?”
严春雨的脸红了一下。“第一次……点难吃炒饭的那天。”他补充:“那家店最近歇业了。”
“两颗星还能撑这么久,这已经是奇蹟了。”
“那天我想著要……我想了一些事情,觉得人生很烂,希望有个帅哥突然出现在门前……之类的。”
“呵,然后我就出现了?”
“对……”
魏泰明揉了揉他的耳朵,严春雨的后颈一下子就麻了,眯起眼睛,感受从尾椎传来的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