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至今,烙印在心底的、无法愈合的伤口,根植在骨髓的、他的生长痛,它们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的人生已经毁在了这个男人手里。
他无法忍受别人的触碰,他无法在夜深人静时安然入睡,他无法再爱上其他任何人。这样一个,被爱摧毁掉的他,就像是被魔咒禁锢着的殉道者,终其一生也逃脱不了爱的诅咒。
或许只有任祝贤死了,他才能真正摆脱吧。
咻
烟花升上天际。
紧绷的神经像是吊在半空越扯越细的麻绳,嘭随着烟花炸开的声音,“啪”地一下猝然断掉。
砰
去死吧。
枪声与烟花声交响在一起,震耳欲聋,鼓膜振颤不已。一大股浓硝酸味直冲脑门,烟花的余烬洒落在他身上。白祁安睁开眼,草地上溅满了炙热的液体。
烟花仍旧绽放在夜幕中,一会儿红,一会儿蓝,一会儿绿,不同颜色的光辉笼罩在大地,那片暗色的草地也变换出了好多色彩。
他把满身鲜血的任祝贤拖进了客厅,又往沙发和窗帘上泼上汽油。
他跪坐在任祝贤身旁,轻轻抚摸着男人平静的脸,“老公,你杀掉的是我们的宝宝呀,为什么要杀祂?祂好痛好痛,每天晚上都在梦里找我哭……”
豆大的泪滴接连不断地落在任祝贤的面庞上。白祁安咬着牙,生生从痛苦僵硬的脸上扯出个笑来。他用尖利的刀割开自己的后颈,把纽扣大小的定位器扣了出来。鲜血淋漓的右手重新抚上任祝贤的面皮,白祁安将自己的血涂画满男人的脸,又将黑色的装置塞进他的耳朵里。
他俯下身,对任祝贤道:“你去死吧,在地狱里等着和我团聚。”声色温柔,神色缱绻,一如男人在他耳旁细语时的模样。
第三十三章(元旦、玫瑰还有亡夫回忆录)
“妈妈,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白祁安将一束百合摆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在床前坐下,将一只手覆上白母干枯的手背。
这几天,商敏君的病情又加重了。从四年前的轻瘫中风到如今的病骨支离,彻底瘫倒在病床上的她已经连睁眼看白祁安的力气都没有了。
昨天是这样,前天也是这样,妈妈已经连续昏睡好几天了。白祁安用双手握住母亲的手腕,将额头抵在她的指节上,“妈……”
站在一旁的崔洋将手搭在白祁安的肩上,“别担心小安,伯母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们不是刚刚才问过医生吗,伯母的病还有机会治好。”
白祁安轻轻点了点头,“好。”
崔洋又拍拍他弯曲的背,“好啦,我们先走吧,让伯母好好休息。你这么缠着她,她肯定在梦里也睡不安稳。”
白祁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缓缓走出了病房。崔洋说得对,妈妈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妈妈会一直陪着他的,只要还有爱自己的亲人,他就并不是孤单一人。
他们要一起幸福地活下去。
走出医院大楼,天空还在飘雪。空地上已经积起一尺厚的雪,足矣淹没小腿。他和崔洋一起在白茫茫一片的街道上走着,朝地铁站而去。走了一小段路,崔洋突然停下脚步,白祁安好奇地回过头去,只见崔洋朝着天空张开嘴巴,品尝了一下冬天的味道。
“喔唔,甜的。”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也试试。”
“是吗?”白祁安也照着他的样子朝天空张开嘴,吃了几片雪花,“没味儿啊。”
“你再多尝尝嘛。”
白祁安又持续张了一分钟的嘴巴。
“哈哈哈……”看见白祁安认真品尝的模样,崔洋忍不住摸着鼻子笑了。
白祁安瞬间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混蛋!”白祁安一边骂一边用手锤了一下崔洋的胸腔。
崔洋抚着胸口,脸上漾开了笑。他觉得好像有无数只毛绒小熊在自己心里“哒哒哒”地挥舞着小拳头,心都快酥掉了。
“你还笑!”白祁安挥着拳头作势要打他,崔洋一边笑着一边往后撤退,“哈哈哈小安你怎么可爱哎!”
乐极生悲的崔洋一屁股坐倒在雪堆里。
“叫你捉弄我,活该!”
“哎呀,小安,我闪到腰了,起不来了。”崔洋朝他伸出双手求救。
白祁安翘着鼻子洋洋自得地走到他面前,“叫你耍我,遭报应了吧。”白祁安刚抓住他的手准备拉他起来,崔洋却反手一扯,将他整个人拽进了雪地里。这会儿他们两个人一起狼狈地摔在雪被里,像一黑一白两只笨熊。
白祁安很快回过神来,他皱着眉头怒瞪崔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迸发出复仇的火焰,“啊啊啊可恶!”宣告完胸中不满,他立即跟崔洋打起雪仗来。
最后一无所能的白祁安被崔洋按在雪地里,惨遭镇压。
“我认输!我认输!”
“你能认清现实就好。”崔洋拍拍白祁安乌黑的圆脑袋,放开了手,只是他刚一站起身来,一个巨大的雪球瞬间命中面门。
崔洋再次被击倒。
“哼,是我赢了。”
重新步入正道后,崔洋摸着被砸红的鼻子对白祁安道:“今天元旦,去我家吃饭吧,我请了大厨来。”
白祁安看着他道:“那阿篱怎么办?”
“我已经让人去学校接他了。”
“好吧。”更快更:医醫03796⑧⒉1看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