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段赤心平时很少会做出摸他头这样的温情举动,今日似乎和蔼得过头了。
段执宜忍不住问道:“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段赤心微微一僵,拍了下儿子的脑袋道:“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皮痒了。”他说着又拍拍儿子肩膀,“嗯,长高了不少,这也开春了,该做新衣了。去吧,把你几个兄弟叫上,今天一起量体裁衣。”
这话题转得有些突兀,段执宜总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去把仨养兄弟叫了来。
……
……
“父亲要给我们也做新衣?”段君立很兴奋,但也很惊讶。
虽然段赤心从来没短他们吃的、穿的,但却很少亲自过问他们的吃穿用度。
今儿他们哥几个显然是沾了世子的光。
更紧要的是
“父亲这是认可我们跟世子在一起了吧?”段克权喜滋滋地小声问道。
“应该是吧。”段执宜总感觉自家老子的态度有点怪,但到底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几人一起进了堂屋,裁缝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段赤心也在,一见儿子们都到了,吩咐说:“给他们哥几个都量量,世子和四郎都还在长个子,春衣就先各做三套,等下个月量过身高再做新的。一郎和二郎就各做五套春衣,秋衣也先各做两身备着。”
段嗣昭几人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心里虽有疑问但却没说,只恭顺地谢过养父体恤。
等量完尺寸,段赤心就摆摆手道:“好了,都下去吧。”
兄弟几个从屋里退出来,神色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段君立憋不住话,率先开口说:“父亲今天太慈爱了吧?咱以前什么时候见父亲这么和蔼过?我们今儿是沾了世子的光?”
段执宜一怔,“你们也觉得今天父亲和蔼太过?”
“确实是比平时和蔼太多了。”段嗣昭斟酌着道,“平时父亲威严沉肃,很少会这么温和。”
段执宜又看向段克权,现在就数老二没说话。
段克权其实猜到了某种可能,但不好说出来,只勉强笑着道:“这不明摆着是我们沾了世子的光嘛。当然,也可能是岳父看儿婿看顺眼了?”
段执宜脸颊微微一红,瞪了老二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几人说说闹闹地回了段执宜所在的静心院。
段执宜心里还有疑问未解,开口道:“父亲说,皇帝现在八成已经死了。但我就是不明白,如果皇帝已经死了,魏王为什么不直接矫召登基,反而是先矫诏监国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段君立抠了抠脑壳,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对啊,干嘛多此一举呢?”
段克权被逗笑了,“老三你这是不懂政治。皇帝虽是死了,可最有力的合法继承人还没死,魏王哪敢直接登基?”
段执宜困惑道:“魏王不就是最有力的合法继承人吗?”
前太子段宏已经被废了。
其他成年的皇子这些年被贬的贬、死的死,也都不成气候。
至于那些未成年的皇子更是没什么竞争力。
魏王有什么好怕的?
“最有力的合法继承人是废太子。”段嗣昭掷地有声地道。
段执宜惊愕莫名,“怎么会是他?”
“废太子之所以会被废,本就是替魏王顶罪。满朝文武都知道废太子被废得冤枉。”段嗣昭解释得很仔细,近乎于把东西掰碎了直接喂自家老婆嘴里,恨不能把自己的所知所解全都传授给老婆。
“更何况废太子被废后一直幽居东宫,皇帝也迟迟没立新的太子。”
“天子态度如此暧昧,群臣就更不会对废太子死心了。”
听老大这么一解释,段执宜才恍然大悟,接过话头道:“所以废太子名义上虽被废了,但实际上群臣仍当他是太子。如今皇帝一死,在文武百官心里,最该继承皇位的其实是废太子?!”
“没错。”段嗣昭颔首道,“再则,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魏王谋害了皇帝,大家私心里当然更偏向于让废太子登基了。”
段执宜这才彻底理顺了思路,接口道:“所以魏王这是要先杀了废太子,消除了隐患,然后才登基?”
“不错。”段嗣昭很严肃地道,“等魏王登基,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应该就是咱们将军府了。”
他们前日在朝堂上造谣中伤魏王,算是彻底跟魏王撕破了脸皮。
更何况魏王本就心胸狭隘且猜忌心重,等一朝大权在握又怎会放过将军府?
段执宜面色凝重,一拳缓缓杵在了几案上,“如今内乱未平,北境外患也还未除,魏王却只想着内斗争权,这等眼界有什么资格当皇帝!”
段嗣昭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世子有问鼎大位之志,他们当然是全力支持。
段执宜缓过情绪,看了眼滴漏说:“天色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
段嗣昭几人都怔了怔,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他,都快显出副可怜劲儿来了。
段执宜一扭头见这几个男人还杵在原地,怪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仨男人神色更委屈了,一声不吭地缓缓转身,磨磨蹭蹭地迈出脚,半天走不出一步。
段执宜见状也回过味儿来了,不禁觉得好笑,出口道:“今晚大哥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