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段嗣昭还是不想走,还想赌那一点点稀薄的垂怜。
段克权才没心思管老大的死活,但如今老三势头正猛着,眼看着自己跟老大都不得世子欢心,倒不如他俩先联手把老三给拉下来。
怀着这种心思,段克权才出口提醒道:“天儿这么冷,在这儿站一晚上肯定得冻出毛病来,到时候除了便宜了对手,还能得到什么好?”
段嗣昭想想也是这个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苦肉计。
俩人又醋又不甘心地一起往院子外面走,就像两颗大号柠檬在雪地里狼狈地滚动。
段克权低声商议道:“当务之急,得搞清楚老三是怎么重获世子欢心的。他那么一个蠢货都能让世子回心转意,没道理说咱俩加起来还不如他。”
段嗣昭深以为然,连老三那种蠢人都能赢得世子欢心,没道理说他和老二还不行。只要找到了老三讨好世子的办法,他跟老二肯定做得比老三好。
漫漫雪夜里,两个喝了一晚上醋的哀怨男人就这样暂时结了盟,阴暗地计划如何比老三更风光地爬上世子的床。
……
……
次日。
段执宜照常洗漱穿戴完毕,刚一开门就看见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杵在外面,不由得嗔道:“你又来做什么?”
来者正是段嗣昭。
被心上人这么赤裸裸地嫌弃,段嗣昭心里刺了一下,强撑出一抹笑说:“我来给世子请安。”
“请安?”段执宜神色相当微妙。请安一般限于晚辈与长辈之间。老大跟他是平辈,有什么好请安的?
段嗣昭显然也清楚这一点,辩解道:“世子贵为府中少主,我虽是有幸占了一个「兄长」的名头,但终究是尊卑有别,每日来请安也是应该的。”世子不是老嫌他表现得不够尊重吗?那他就把世子捧上天去,面子给得足足的。只要世子愿意原谅他,就算要他低到尘埃里他也心甘情愿。
段执宜被捧得一愣一愣的。虽说老大这捧人的方式实在是过于露骨,但架不住效果好呀。
回府这么些日子,段执宜也算摸清了这仨养兄弟在府中的地位。
老大算是最得人心的,不管是老一辈还是年轻一辈的大多数都很看好他,也很服他。
要是老大对他表现得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那这在府中带来的效果非同一般。
段执宜难得看老大顺眼了一点,带了几分揶揄道:“大哥若真是诚心敬我,那日后就每日来问安吧。”
段嗣昭大喜过望,立刻行礼道:“多谢世子厚爱!”
段君立在一边直冒酸泡泡,老大就是比他会哄人。老大还活儿好,人也比他成熟,世子肯定更喜欢老大。这下子,世子估计都不乐意让他侍寝了。
……
……
几个男人为了世子争奇斗狠,可些行为落在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就完全变了味儿。
几日后。
西花厅里,赵将军在说完正事后,几番欲言又止。
段赤心把赵将军的这些小动作看得分明,揶揄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别整一副想拉屎又拉不出来的样子。”
段赤心打从断奶起就在军营里厮混,虽说是个贵族,但平时跟这群亲兵说话很是粗野随便。
赵将军斟酌了又斟酌,很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我听人说,大郎君这些日子每天都去给世子请安。”
段赤心眉心一跳,拖长尾音“哦”了一声。
赵将军看他没引起重视,焦心地提醒道:“大郎君作为兄长主动去跟世子请安,礼数上就不太合适。世子只当大郎君敬重他,便允了大郎君每日问安。但将军可知大郎君说了什么?”
段赤心眉心直跳,颇为糟心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赵将军颇感难以启齿,顿了片刻才勉强说出了下文,“「多谢世子厚爱」!你听听,这话合适吗?大郎君马屁太过,不知是何居心!”
言下之意,老大恐怕是对将军府继承人之位很有想法,所以才这么毫无底线地讨好世子,只怕意在麻痹世子、捧杀世子,真真是其心可诛!
段赤心心情很复杂,老大哪里是对「继承人之位」很有想法?他那是对「继承人」很有想法。
这话段赤心又不能明着说,只能道:“一郎确实是做得太露骨了点,但我想他这是好心但没拿好分寸,我们做长辈的不用过多揣测。”
“将军,你糊涂啊!”赵将军跟段赤心是开裆裤的交情,最是为段赤心着想,忧心不已地提醒道,“事出反常即是妖!大郎君如今跟个奸佞有什么区别?别说我看出他反常了,府中上下有谁看不出来的?依我看,将军倒不如趁早把大郎君调出长安,省得日后生乱啊!”
我要是现在把他调出长安,你信不信他能原地跟我生乱了?
段赤心甭提多糟心了,可嘴上只能宽慰道:“老赵,我心里有数。”
这像是有数的样子吗?赵将军又是一通好劝。
段赤心烦死了,忍无可忍地喝止道:“这事就此打住,不必再提!”
赵将军见他不听劝,忧心又失望地走了。
一出西花厅,等在不远处的几个同僚就涌上来问:“怎么样了?”
赵将军直摇头,痛心疾首地说:“别提了,根本劝不住。将军太过信任大郎君了。”
“哎……”大伙儿俱是忧愁地直叹气,“主弱臣强,群狼环伺,祸不远矣!”
……
……
段嗣昭还不知道自己的口碑在外面变成什么样了,他正忙于跟老二商量讨好世子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