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情绪藏得深,不会直说好恶,只会在心里权衡度量,无声无息地疏远某个人。
“......” 顾槐松又看了他片刻,顿了顿,平淡地说:“没有不喜欢,你可以叫我阿松。”
对方说完这话就背过身去,脱下浴袍,一件一件地套上助理送来的衣服。
许雁怔愣,恰巧把他肩胛骨裸露后,舒张伸缩的线条收入眼底。不知道是因为对方肯定的话,还是面前骨肉匀停的背影,许雁觉得耳朵尖落下一颗火星,闷闷地烧起来。
他也急急忙忙套上衣服,借此掩饰羞赧。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许雁错开顾槐松一步,看着他办理退房。
顾槐松的身形也比当年高一些。剪裁优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修长而不单薄,是副很有安全感的身材遑论他一身高档布料,想必工作后的顾槐松也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趁他在忙,许雁陡然萌生逃跑的念头。
顾槐松不是同性恋,被他贸然扯上床就已经很尴尬了,许雁完全不想再面对接下来一系列的尴尬场景,他有良心,不干掰弯直男的缺德事。
参加一场同学会,却和昔日班长共度激情一夜,哪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改天再托人道歉好了,不道歉大概也可以,估计他们往后也不会再见面。许雁想,终究是求生欲战胜了家教人情世故,转身拔腿就溜。
正当他走到门口,欣喜地看着门童拉开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时,他的肩被人捏住了,随之传来顾槐松不解的声音:“怎么走这么快?”
“......” 许雁叹气,心想脱身果然没那么容易,恹恹道:“没,里面空气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
顾槐松点点头,又问道:“今天有事吗?”
许雁实话实说:“没。” 他是自由职业,除了ddl以外的时间宽裕都得很。
“那等会一起去吃早餐。” 顾槐松自顾自地下了决定。
“......行。” 许雁懊恼,他嘴怎么就这么实诚。
他半强迫半自愿地坐上了顾槐松的豪车,别过头装作看窗外的风景,避免和顾槐松的视线撞上。
他浑身不自在,自觉方才的行为落在顾槐松眼底,估计是个扭捏作态的母零。
就当白蹭他一趟顺风车,加一顿质量不差的早茶。许雁自我安慰地想。
虽然顾槐松喜欢许雁喊他阿松,但是不要带入动画的阿松(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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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远山
厚重的遮光窗帘掩不住正午日头,橘黄的光钻进房间,随着云层辗转在许雁眼皮上跳动。
他翻了个身,挣扎地张开眼,半张脸压着枕头,翻起倒扣的夜光钟。
又睡到日上三竿。
许雁叹着气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顺手取过床头柜的手机,打开微信处理工作。
跃入眼帘的第一条信息是顾槐松发来的。
[早上好,你的衣服在我这,什么时候来拿?] 信息一板一眼,严格遵循人情往来的标准,先问好,再坦言目的,最后打上一个标点符号结束语句,规矩得像老年人上网。
那日顾槐松的助理来送衣服,又把地上散落的脏衣服尽数打包带走,一齐送至干洗店。
许雁忙着在被窝里羞赧懊悔,顾不上制止,反倒被顾槐松借机要到了联系方式。
[这几天我要忙......] 许雁打字发过去,[可能要过几天,或者你扔掉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衣服。]
他发完,手机抛置一边。偶尔的工作欲望也被烦心事纠缠殆尽,再次翻身呈大字型躺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顾槐松这些年变化也挺大。往日他总是冷冰冰的,不爱笑也不爱说话,行事我行我素,很少考虑其他人,现在倒是会关心人了。
比他过去那副讨人厌的性格好多了。
最近他常常想起高中时代的事。
清晨的日头还不太晒,若影若现的挂在云间,光线柔和,许雁坐在最后一排角落,漠然看着班上闹哄哄的景象。
高中第一天开学,大家都闷了一个暑假,对未来的高中生活正怀以无限憧憬,同样对处理同学关系抱以无限热情。
许雁讨厌这种场合。
或者说,他讨厌和陌生人打交道,讨厌社交活动。
人还没来齐,一个男同学自觉站在讲台上,递了一张单子往下传,要求其他人写下自己的名字。
单子在前排慢悠悠地打转。许雁犯困,又嫌课桌脏,干脆往头上蒙了件衣服,浅浅地打起了盹。嘈杂的环境不允许他入睡,刚刚泛起点睡意,头一点一点往前磕,就被一阵骚动吵醒了。
许雁烦躁地扯下衣服,往声响最大的方向看,怔住。
讲台上走过一个男生,目测一米八的个子,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搭上灰色工装裤,松松垮垮的着装看起来并不邋遢,反倒衬得他身姿挺拔,肤色格外白。
许雁听到旁边的女生小小声的慨叹:“好帅啊。”
这个年纪的男生打扮之心刚刚萌芽,就被眼前的男生凭天生的好皮相秒杀,任如何打扮,也比不过男生第一次惊眼亮相。实在可悲可叹。
男生眉目深邃,头顶的发茬还透着青,整张标志的五官就完全地显露出来,他面无表情,微微抿唇,眉目间似乎藏着浩浩然的远山。
当时许雁找不到具体的词形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只好以 ‘大气’ 二字潦草总结。
许雁多看了他几眼,见对方宠辱不惊地找到空位置坐下,没怎么搭理凑上前来攀谈的男生,自顾自地铺开文具,在纸张的第一个位置写了几笔,往后传,就再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