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鸽(兄妹)

作者

裂瓷

內容簡介

陈年是我哥。

我不是个好妹妹,他却是个好哥哥。

我并没有早点意识到我的坏,更没能早点意识到他的好。

他天生比我会爱,却不知道那是爱。

我自以为懂爱,却一直把伤害当作爱。

*

“陈醉,你以为这个家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谁?”

“那在这个家以外呢?”

“没有以外。”

--一点阅读tips--

*中立善良哥,混乱中立妹。同母同父,前期平淡日常,后期擦枪走火,写点量变到质变,肉的分量大概只比麻婆豆腐里的肉沫?

*背景架空,可以当作平行世界,类似于千禧年左右。

*正文第一人称,偏散漫回忆体,篇幅不会很长,预计中短篇,文中对白无引号,因我在这篇里的手感如此,希望对阅读影响不大。最后就是风格真的会很生活化,我猜无聊时刻居多,不过我想试试自己能否写出细枝末节里的情愫流转,所以相逢是缘,祝大家幸福。

致谢。

再见。

骨科1V1BG年上

0001 楔

陈年,我忽然发现唉和爱是同样的音节,原来爱是叹息。

陈年,我喊你陈年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点恍惚,恍惚你并不完全是我哥,更像是一个名字叫陈年的男人。我喜欢这种恍惚。喜欢这种不太确定你是我哥的时候。

不过,幸好陈年是我哥,否则我不会爱上这世上任何人,不会相信世上任何人的爱,我是说那种爱,我知道你懂。不过也不止那种爱。哥,我们的爱,太无限,人类词汇写不下。

我们对彼此的爱,甚至远胜爸妈口中对我们的爱。

这世上,只有我和你是从同一个子宫坠落。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比不过我们是朝朝暮暮,血脉相连。

我们共享彼此最不堪的秘密,我们从不用任何道德审判对方,我们无需像情人精心伪装完美假象,我们之间的默契任凭谁也妄想比拟。

陈年,我看着你如何从三岁长成二十七岁,还将继续看着你长到老去、死去。

只有那狭小阁楼的木板床和我,知道黑夜里你的每一块骨骼是如何生长,生长到这样高大。

只有那塞满荞麦壳的枕头和我,捕捉了你狼狈的梦魇,龌龊的梦呓,灵魂被翻了个底。

尽管夫妻会赤身裸体,可谁能像我们放肆暴露到最肮脏最彻底,像面对世上的另个自己。

我们早就触碰过彼此的下体,光临被诅咒的禁地。

何况我曾向上天起誓,如果要参加你和别人的婚礼,我会杀死你。

再杀了我自己。

你最爱的 ? 陈醉

这是一封情书,我写于陈年的婚礼前夕。但它没被陈年看到,而正躺在准新娘的手上。

准新娘玫瑰色的脸庞一寸寸褪成惨白,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笺,怎么仿佛被最邪祟的魔鬼扼住了喉咙。我在半阖的门外,平静地注视她。她的手开始痉挛,我所写下的珍贵文字就不得不落地。她落荒而逃,经过门口的一瞬与我四目相对,她的眼里有我最喜欢的憎恶和惊惧。

我走进房间,叹了口气,左手捡起信笺,右手从背后伸出,放下了匕首。

陈年,你的新娘抛弃了你。

你看,世人的爱,多么经不起考验。

这个世界,只有我最爱你,永远不会遗弃你。

0002 一

我读初一这年,还未搬家,母亲父亲还有我和陈年,四个人就住在两层的小阁楼里,阁楼上有张不晓得什么年代的木板床,翻身动静稍大点,就要吱呀吱呀地叫唤上。晚饭吃过,功课做好,电视里的人声歇了,脚也泡红了,我和陈年就要从木梯爬上去,两个人挤在那张吱呀吱呀的木板床睡觉。睡前必定要悄声打闹一番的。我十二岁,还不知道这阁楼里的生活,被很多人描述为清贫。陈年十五岁,当时的他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等后来搬走了很久很久,我想起阁楼的时候,它总是漂浮着橙色的夕阳光,雾蒙蒙,还有木头的气味,暖烘烘,尖顶下面,使孩童感到安全的狭小空间。

有时也下雨。那片尖顶瘦弱,因此常常漏雨,我和陈年从不以为此景凄凉,一人拿一只陶瓷盆爬上来,看雨滴嗒嗒掉进盆里,声音入耳轻快,来自天穹的伴奏,我俩一夜好眠。闭眼前我戳戳陈年,问他觉不觉得盆里适合养两条小鱼。陈年早合眼了,他轻声说,好,回头带你去塘里捞鱼。雨后,陈年会爬到屋顶修缮,我也爬出来,讲,有什么好修的,又管不了多阵子。陈年说,那也得修呀。我那时真是不懂,活着就是不断破洞不断修补的一个过程,所以我躺在瓦片上发呆,看天,天蓝得露骨,躺着躺着我就睡着了。等陈年修好了,挠我的脖子使我不得不笑着醒过来。

我最爱赖床,这点和陈年大相径庭。可我想这是我先天有乏的缘故,才需要比旁的人更多的睡眠,大家怎么不多体谅我。为着赶去学校的班车,我总是没有吃早饭的余裕,于是虚上加虚。上初中了,我还是急急慌慌拔上鞋子追车,桌上早点可怜到不及被我看一眼,等喘着气跳上公车,就看到陈年坐在司机旁边的小马扎,气定神闲。嚯,我这才想起来,初中和他在同一所中学了,我俩顺道。陈年站起来,小马扎让给我,他把书包背在胸前,不紧不慢拉开拉链,掏出一个油纸袋。我眼睛瞬亮,劈手就夺过。那油纸袋里头,多半是馒头,可总好过整个上午听肠胃饥鸣,也有装着肉包或粢毛团子的时候,我那一天就更高兴。吃得急,噎着了,陈年已经拧开他的水杯等在我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喝上一口,有点意外地问,怎么不是牛奶?我知道他每天早上都要喝牛奶。他就说在家喝过了,豆浆是给我装的。因我有些乳糖不耐,一向偏爱豆浆。早饭吃不到,牛奶不能喝,大约钙吸收也不好,我的个头越发赶不上陈年了。有回我赌气,咕咚咚灌下那种大盒装的鲜牛乳,意在强行扭转倾颓之势,收获是有的,全身过敏。陈年买药回来,笑我是揠苗助长。真恨不得抽他两截骨头安自己身上。

天塌下来,个子高的人撑着。陈年这样安慰我。我不服气,冷哼道,谁稀罕!天要真塌了,到时候我爬你肩上也提早给你顶住了。陈年就摇头笑。

说起对身高的执念,其实还有一桩缘由。自我记事起,身上就一直是陈年的旧衣裳,头发也被剃得短短的。小时候还不觉得,等长大些,便少不得问母亲,我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留长发?我能不能不穿男孩子的衣服?母亲往往就要用勤俭节约之类的字眼将我搪塞,说我和我哥都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样儿,哪有那么多新衣服可买;编辫子很费时间,不如短发利索,何况她也不会。如此纠缠几回,我终于泄气,隐约也明白家中条件的有限,只有默然接受。当女同学问我,怎么总穿这样单调冷清的色彩,我故作深沉,说自己不喜欢花里胡哨。时间长了,也许我连自己都信以为真,认为黑白灰是这样耐看。但毕竟是旧的,是陈年穿剩下的,说没有不甘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暗暗想,等哪天自己的个头超过他,岂不就能名正言顺买新衣裳了吗?

听说运动对于长个儿很关键,我就拉陈年陪我打羽毛球。球拍是从家里的杂物堆翻出来的,上边丝网断了好几根。能找到这么一副已很不错。羽毛球也是在的,就是羽毛没了,秃了。没有羽毛怎么能叫羽毛球,但没关系,没有羽毛,还有陈年。他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了鸟羽,看形状颜色都不一,还是不同鸟类呢,剪刀胶水齐上阵,总之经陈年这么一倒饬,秃球长出了新羽,我们磕磕绊绊也算是有球可打了。

是的,那时的我们还买不起一副崭新的羽毛球拍和球,当你路过球场旷地,路过黄发垂髫,见过很多白色的羽毛球在空中飞扬,可你一定从未见过一只五色斑斓的羽毛球,美得夺目的羽毛球,它是那样与众不同,以至世上不会再有,因为它是陈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