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阿加利？”少女的声音清脆得如同铃铛，她的尾音总爱上扬，似乎话里带着说不尽的欢喜。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切都很正常。

总感觉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阿加利对少女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菲伊娜，我总觉得你今天有些怪。”

少女歪着头笑：“哪里怪了？”

阿加利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没什么，还是很美。”

第30章 筹谋

“放风的时间到了！卑微的奴隶，滚回你的船舱去！”

一个粗粝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脉脉温情。身着红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站在上层甲板，手里拄着一根纯金的手杖，腰间配着一把华丽的剑，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下方带着脚镣的两个人。

脚镣？阿加利低头一看，没错，他是带着脚镣。沾染着血污的黑铁锁在他的脚腕上，限制着行动。

于是阿加利愤怒地看了这个暴君，瓦尔基里号的主宰船长欧文顿.切西尔。

但是他根本无力反抗，至少现在是这样。

菲伊娜有些担忧地扯了扯阿加利的袖子，露出祈求的目光。阿加利知道，这是她不希望自己与欧文顿发生冲突。

毕竟阿加利已经与他冲突了好几次了，次次都以被暴揍一顿作为终结。

很快就有一个少年水手走了过来，在欧文顿监视下，在其他水手们的哄笑中，毫不客气地推着阿加利往底层船舱走。

阿加利被推了一个趔趄，周围的哄笑声就更大了。但他却很快站直了身子，保持着自己的尊严，昂首挺胸地走向阴暗的船舱。

而一脱离众人的视线，刚刚那个少年水手立刻就换上关心的面容，苦口婆心地劝：“阿加利，你可别挑衅船长了，你总占不了好处的。”

阿加利说：“乔戈里，我向你发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乔戈里无奈地应了两声“是，是。”实际上心里完全没有将阿加利的话放在心上。

欧文顿船长虽然不是赫赫有名的大海盗，但实力也不容小觑。他游走在非洲与美洲之间，劫掠商船的同时，也做贩卖人口的生意。这船上的船员都是他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个个身强体壮。就凭阿加利那小身板，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被卖到美洲去吧。

说起来，阿加利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天瓦尔基里号正常地航行在海上，意外地看到海上竟漂浮着一个人！原本众人都以为是哪个倒霉海难中遇难的尸体，想着捞上来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海盗们可没少干过这样的事。不过没想到捞上来，值钱的东西没有，但人却是活的。

船长欧文顿喜出望外。看这人的模样，生得俊俏又细皮嫩肉，没准是哪家欧洲家族的小少爷。美洲不少新贵都好这一口，船长大手一挥，将人锁了丢进底层船舱，和其他黑皮、白皮奴隶们被关在了一起。

而沦为奴隶的阿加利在这艘船上一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菲伊娜。或许是在海里泡了太久，他发着低烧，喉咙又干又痛，浑身绵软没有力气。

“你醒了？”少女笑容甜美，丝毫没有身陷囹圄的困窘。她手上还拿着帕子，显然，这几天应该是她在照顾高烧的阿加利。

阿加利艰难地坐起身：“这里是哪里？”他环顾四周，“为什么我们在船舱里面？”

菲伊娜还没有说话，一直缩在角落的一个少年先开口嘲讽：“哦！你是不是烧傻了？看不出来我们都被关起来了？”

他的语调抑扬顿挫，表情也浮夸，是阿加利从来没有听过的表达方式。

菲伊娜不赞同地皱眉：“克力斯，别这么刻薄。”

名叫克力斯的少年听话地别了嘴，只是眼红地看着被菲伊娜精心照顾的阿加利，撇了撇嘴。

“我们现在在船上，处境都不是很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阿加利低头，脚上的镣铐漆黑冰冷，锁链与其他人串联在了一起，稍稍一动就是锁链碰撞的脆响。他明白了这个处境不好到了什么程度。

“我叫菲伊娜，他是克力斯，克力斯是戏剧团老板的儿子，所以习惯这样说话。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英国人？”

“我……我……”阿加利眨眨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哼，我看他就是不知道哪个乡下出来的乡巴佬！”克力斯喃喃着，剩下的话被菲伊娜一个谴责的眼神给制止。

正这时，木质楼梯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咚”，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水手来到底层船舱，手里还端着吃的。

食物的香味吸引着饥饿的被捆押着的奴隶们，他们迫不及待地围拢上去，但无奈脚被锁链牢牢钉在了地上，只能伸长了手，发出卑微的祈求。

这层船舱里，还关着十数个奴隶！

少年水手将食物一一分发到了奴隶们手里，他似乎有些怜悯，但却无可奈何。等发到阿加利面前的时候，少年明显愣了一下，欣喜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不过少年还是挑了一个较大的果子递给阿加利。

“谢谢你，乔戈里。”菲伊娜说。

乔戈里摆摆手，没有久留，转身就离开了。

菲伊娜对阿加利说：“他是这艘船上的实习水手，叫作乔戈里。他是一个好人。”

“好人？”阿加利不敢相信，这样一艘邪恶的船上居然有好人。

但是时间一久，阿加利也渐渐肯定了菲伊娜的说法，乔戈里的确是个心软的好人，而且他似乎还十分怜悯奴隶们，阿加利常常在放风的时候看见他在没人的角落掰着手指头算到达美洲的时间，然后用一种看将死的小动物的眼神看他们。

他们年纪本来就相仿，阿加利与欧文顿爆发了几次冲突被揍之后，都是他悄悄送药。一来二去，两人竟混成了朋友。

阿加利在楼梯拐角的阴暗角落，忽然回头定定地看着乔戈里，低声说：“乔戈里，你不相信我说的？”

“很快就要到美洲了，阿加利，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伤。”

“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被卖到个稀里糊涂的地方去，我是属于大海的。”

乔戈里的神情苦涩。他从小没有朋友，经过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心里早就将阿加利看作了朋友。可是他也没有办法，那可是强大的欧文顿船长啊……

“而且你也很痛苦吧，贩卖人口已经完全违背了你的做事原则，也破坏了多少无辜的可怜的家庭。”

乔戈里说：“可是我没有选择。我生在拿骚，注定了这一辈子是要做海盗的……只有跟着一个有本事的大海盗，才能填得饱肚子，甚至养活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