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开弓。”
手上用力,一鼓作气,怀中弓开如满月。
“急放箭。”
箭出如星,柳枝立断,纵马疾追接断柳。
系着明黄手帕的断柳被萧宁煜握在掌中,高高挥起,那柳枝仿若一杆胜利的旗帜般在疾风中摇晃。
萧宁煜接连放箭,箭无虚发,连发连中,势不可挡。
比试尚未结束,观赛众人却已哗然,个个对结局心知肚明,好些押了萧翊胜者面如土色,好不难看。
卫显挥袖高呼,与贺氏兄妹一同为萧宁煜助威,连奚尧身边的郭自岭都被牵动,加入其中,唯有奚尧从始至终静默不语,似乎并不关心最后究竟谁能胜出。
十五枝柳,萧翊射断十三枝,三枝中等,十枝上等,若是与旁人相较,已然不错。
可听到萧宁煜命中十五枝柳,皆为上等之时,萧颛面色几经变换,险些没端主。
直到有人赞了句“太子骑射技艺斐然,英姿飒爽,有陛下当年之勇”,萧颛才回过神来,笑着赏了萧宁煜一柄玉如意。
萧宁煜下马跪谢,起身后状似无意地朝看台望了一眼,却准确无误地与人群中的奚尧对视。
大获得胜的萧宁煜一反平素的张狂肆意,面上不见太多喜色,也没做什么出格的炫耀之举,只是以食指在那骨扳指上轻轻摩挲。
将他此举看得一清二楚的奚尧眸光微动,似是被什么烫着了一般,急急转开眼去,不再望来。
【作家想說的話:】
射柳的规则各朝各代有所不同,此处主要参考金朝
“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急放箭”的口诀出自《射经》
第二卷
第64章六十四、柳环
若说萧宁煜得胜,这最高兴的莫过于卫显了,恨不得朝着人拜上三拜。
“我下个月的酒钱都有着落了,要不是我没押太多,怕是下下个月的酒钱也能赚回来。”卫显心里美得不行,眉飞色舞地讲与一众人听,就差去长街放上两挂鞭炮了。
他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令贺云翘不由得好奇究竟能赢多少回来,一把扯下腰间挂的碧色翡翠小算盘,想好好给卫显算一算,“你到底押了多少?还是让我给你算算吧。”
见到那个翡翠小算盘,奚尧微微一愣,随后失笑,心道这贺家家风倒真有趣,寻常女子腰间佩的都是些玉佩、玉环之类的,偏偏贺云翘受家风熏陶,给自己佩了个小算盘玩。
这算盘显然也不是光戴来好看的,只瞧贺云翘听卫显报了数后,随手拨弄两下便得了结果,比卫显自己推算的准确不少。
卫显连声道谢,还夸赞了一番贺云翘深藏不露的算数能力。
贺云翘坦坦荡荡地承了他的夸赞,把小算盘挂回去,朝人讨要报酬,“那这多出来的银两就请本小姐吃个糕点吧。”
“成,待会儿你就跟我一道回城,想吃什么都给你买。”卫显一朝富贵,大改平日抠抠搜搜的样子,十分豪气地夸下口。
贺云亭在边上提醒他,“你注意点,我妹妹可吃得不少,别将你下月酒钱都给吃空了。”
“哥!你怎么专揭我短!”贺云翘气得红了脸,伸手去拉边上的奚尧,“你再这样,我还不如叫奚将军做我哥哥呢!”
萧宁煜走过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贺云翘手里抓着奚尧的衣袖,两人面上都带着笑,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萧宁煜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冰冷的目光扫过贺云翘的手,吓得人顿时松开了。
几人都察觉萧宁煜情绪古怪,纷纷噤声,却皆不知为何,唯有卫显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怎的赢了比赛倒还这般不高兴,像是有谁惹着他了似的。”
“惹着”萧宁煜的奚尧浑然未觉,想着要将贺云翘方才那句玩笑话给岔开,便偏头给她推荐了几家京中还不错的糕点。
不料此举落在萧宁煜的眼中更加扎得慌,气得去拽奚尧的衣袖,“她吃什么糕点用得着你来推荐?你干脆直接买给她好了!”
这句话火药味太足,声音也不小,一时间将四周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在贺云翘、奚尧、萧宁煜这三人身上挨个打转。
连一旁的卫显都有些惊疑不定地扯了扯贺云翘,低声问她,“这什么情况?殿下和将军是在为了你争风吃醋吗?”
贺云翘眼皮一跳,心道:我哪有那本事?
“殿下。”贺云亭皱了皱眉,欲提醒萧宁煜注意场合。
但没等萧宁煜有所动作,便先听奚尧冷声道:“我与贺小姐说些什么似乎也不干殿下什么事。”
萧宁煜想到自己先前在林场往这边看,也瞧见奚尧跟贺云翘有说有笑,一时心里更气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奚尧,恨不得能现在就立马亲上去,堵上那张总喜欢说些他不爱听的话的嘴,也好叫这人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人,省得一天到晚在外招蜂引蝶!
同别人嬉笑打闹也就罢了!偏偏脾气还这般冷硬,半句解释也不给他,只会说更难听的话来气他!
“好了,殿下,您待会儿还要去击鞠,臣先陪您去准备吧,别在这耽误了。”贺云亭被二人这剑弩拔张的气氛和四周不断投来的目光弄得头疼不已,只好插进来打圆场。
萧宁煜深呼吸一口气,对奚尧道:“你也去。”
奚尧皱眉,刚想拒绝,就先被发觉他意图的萧宁煜粗鲁地扯过了衣袖强行带走。
拉拉扯扯实在难看,走至一半,奚尧便甩开了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两人一路走进用来给萧宁煜休息准备的帐内,贺云亭则遣退一众宫人,自己站在帐外守着望风。
终于没了旁人,奚尧这才忍无可忍地开口,“好好的,你闹什么脾气?”
萧宁煜难以置信地瞪向他,“你说孤闹脾气?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奚尧实在是莫名其妙,“我做什么了?”
“你自己说说,你跟贺云翘有说有笑地都聊了些什么?你跟她总共就见过几回,何时关系这么要好了?是她长相合你心意,还是性格招你喜欢?你是不是还准备娶她?”萧宁煜憋了一肚子的火,往外一吐便是成串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