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眼?前一亮:“军器局,可以随便进吗?”

陈甍略带得意的说:“你当然?不行啦,我却可以,因为军器局的冯大使是我师父。”

这件事还要从陈充被罢官之?前说起,他常带陈甍出入军器局各院,陈甍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惊人的天?赋。

一生沉迷军械的冯大使一眼?便看中了他,希望收他为徒。陈充原本还在犹豫,时下读书人眼?里,器械属于奇技淫巧,不务正?业,他希望陈甍以举业为重,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该把心思过多的放在这些东西上。

只是当时陈甍家人尽丧,除了军械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他既不好拂了下属的美意,又不忍心让陈甍失望,只好答应下来。陈甍因此获得自由?出入军器局的资格。

怀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将一小?把黑色颗粒倒在桌上。

“小?萌哥,我有一个惊天?发现?!”怀安激动的说:“这些受潮板结的火药,敲碎了放在铳膛里,会有极大威力。”

陈甍拿起来闻了闻,果然?是硝石的味道。他将信将疑,决定过几日拿到军器局试验一下。绝知此事要躬行,军火试验往往伴随着?危险,只是要尽可能想办法避免,比如预防静电,比如使用延长火绳等。

云苓再次进来喊怀安出去用晚饭,怀安又钻进被子里。

片刻,许听澜声音里压着?火气:“沈怀安,赶紧出来,我数到三……一!”

怀安一个激灵,穿鞋下床,去堂屋吃晚饭,拖沓的脚步是他最后的尊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次日,沈聿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耳提面?命,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讲道理,让他们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刻在脑子里。

到了月中,怀安和荣贺跟着?陈甍来到军器局,像极了刘姥姥进入大观园,这也稀罕,那也新奇。

而?且怀安发现?,这里的工匠一律穿着?老棉布制成的薄袄,连官员也不敢穿戴丝绸,通身纯棉衣裳,就是为了防静电。古人的智慧果然?不能小?觑。

怀安和荣贺从进入二院时就被要求换上了布衣布鞋,看着?对方的样?子直乐,果然?是什么马陪什么鞍,骤一换上粗布短衣、圆口布鞋,怎么看怎么滑稽。

军器局的书吏待陈甍十?分客气,一来因为他是冯大使的高徒,二来看在老上司陈充的面?子 。

“别笑了,听我说。”陈甍事先与他们约法三章:“这里是军械重地?,不是玩闹的地?方。进去以后,不可以喧哗打闹,不可以乱碰任何东西,要是不听话,我就再也不带你们来了,烟花也别想做了。”

二人连连保证,绝对不会乱说乱动。

……

乾清宫,永历皇帝练完晚课,缓缓睁开了双眼?。

“什么时辰了?”皇帝问。

“回?主子,亥时了。”冯春答。

“下午有谁来过吗?”

“郑阁老来过,说工部有一本奏疏需要请示陛下再行票拟。”说着?,冯春奉上一本劄子。

永历皇帝翻开来看,神情阴晴变化:“你可知道说的是什么?”

“奴婢不知道。”

皇帝冷笑:“朕的好孙子,玩炮仗把祁王府给炸了。”

“啊?!”冯春配合着?皇帝,做震惊状:“没伤到小?皇孙吧?”

“没有。”皇帝将劄子扔回?到托盘上:“只是毁了世子所的一座偏殿,祁王要求工部派人修缮。工部派员去了祁王府,发现?多处宫殿年久失修,祁王想借此机会一起翻修。”

冯春微微躬身,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何况祁王府真的多年未曾修葺了。据说前年大雨还冲塌了两间宫殿,毕竟是住在天?子脚下的亲王,太寒碜也不像那么回?事。

冯春担心道:“只是一气儿拿出这么多钱来修王府,户部那边可能批不下来啊。”

皇帝冷哼:“你还真猜对了,工部叫户部出钱,户部哭惨卖穷拿不出来。真是奇哉怪也,工部户部都是他吴琦的人,左手伸进右口袋,岂不是想怎么掏就怎么掏,还要向朕哭穷?”

冯春躬身不敢应答。

皇帝越说越气,一甩宽袖,打翻了小?太监手里的托盘:“贪污朕的银子时眼?都不眨一眨,要他们花钱的时候,锱铢必较、一毛不拔。”

冯春知道,王府修与不修,在皇帝看来并没有多么重要,皇帝恨的是他们贪污朝廷的银子,只把小?头分给大内,大头全进了自己的腰包,等到朝廷需要用钱的时候,又以此来糊弄搪塞于他。

冯春问:“主子爷,该怎么回?复郑阁老?”

“还能怎么回?复?他们不是有个小?阁老吗?让户部找小?阁老要去!”皇帝呼吸愈发凌乱,不得不重新闭上双眼?,缓慢调息。

冯春只好命手下速去内阁交办。

春雨霏霏,整个紫禁城笼罩在烟雨之?中。

皇帝让户部工部都去问小?阁老,吴琦的值房就乱成了一锅粥,给祁王修房子,就要挪动别的款项,得罪人,不给祁王修房子,皇帝那边又不知如何交代。

吴琦冷笑:“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自老爹掌权以来,他一向不把祁王府放在眼?里,每年的岁赐能拖就拖,等着?祁王派人给他送礼,才让户部松松手把本属于祁王的银子发放下去。

吴琦从不怕皇帝过问,问就是财政艰难,捉襟见肘,只能先顾军国大事。反正?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自然?不会担心他是不是没钱花,且祁王性?格懦弱,又清楚自己的处境,从来都是忍气吞声。

这次怎么不忍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也得是爹疼娘爱的孩子才行啊。

“祁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吴琦满目鄙夷:“这种事都敢上报,简直是自找死路。”

打发走聒噪的众人,吴琦在值房内踱步,习惯性?的叫来罗恒,命他立刻策动御史上书,弹劾祁王教子无方。

罗恒一怔:“小?阁老难道忘了,下官已经不在都察院了。”

在朔日的廷推上,罗恒刚刚升迁离开了都察院,如今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

吴琦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父子当朝,言路闭塞,御史言官都成了空架子,因此吴琦向来觉得罗恒这个佥都御史作?用不大,廷推时还在为占据了礼部的半壁江山而?沾沾自喜,直到用人之?时方明白科道舆情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