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人正踩着送葬者的脑袋俯视她道:“我救了你,以后你这条命就归我了。”
·
·
·
·
·
·
第二天一早,我被灼目的阳光晒醒,悠悠从床榻上爬起身来,环视四周,屋内是陌生的布局,而我的鼻间还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香气,我内心中还有些疑惑,等回忆纷至沓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这是李宴在主院的卧房。
一些零星记忆闪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昨日如同中邪般求操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瞬间,我的脸烧红了,两颊热辣异常。我使劲甩了甩脑袋,想要将那些回忆都给抛却,可动作间却发现李宴写在我身上的符咒居然还在。
胸膛、手臂、腹部、大腿乃至足背,密密麻麻的符咒布满我的全身,一笔一划如同细短黑的细虫攀爬在我的皮肤上,我看着只觉得心里瘆得慌。
我使劲用手心擦了擦小臂,却发现那些字迹如何也揩不去,倒是我的皮肤被磨得红肿起来,想来用手是擦不掉的,于是我披了件褂子下床,准备去不远处暗通活水的池子里先洗洗粘腻的小腿和手臂。
我边走边想李宴所写下“平安咒”,那些歪七扭八的咒文难以辨析,倒像是古籍中梵文的样子,我垂头看着青石板路,等走到连通活水的池边后,我便背靠着池水在池壁上坐下,随后将右手随意伸进水中搅了搅。搅着搅着,我的手突然被一层密实的东西裹住,我疑惑地转过头去望向水面,结果却看见了一具尸体!
我惊呼一声整个人都从池壁上窜起,望着那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肿尸体,我却是越看越眼熟,这衣着首饰,这形体面容,不就是那生前风华绝代的青桃吗?
只是如今的她面容扭曲浮肿,含怨带恨般睁目而亡,凄惨可怕的模样让人根本就联想不到当初那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我内心又惊又怕,也不知该当如何,是该去叫人吧,可我就这样衣衫不整地去了倒显得我不正常,就在我正踌躇之际,一只手却忽然搭上我的肩头。
我浑身一抖,随后僵硬地侧过头去,是李宴那张面沉似水的脸,我立即拽着他的袖子惊慌道:“青桃!青桃死了!”
李宴蹙眉将我揽入怀中,我整个人在他的胸前颤抖不止,他拍着我的背安抚道:“我知道,别怕,别怕,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没过几日,李县令断案,说是青桃一时不慎,失足跌入水中,然后就这么给溺死了。
李县令又下令,日后府中不许再有人提青桃,违者割去舌头,赶出府去。
李宴说是水落石出,但最后青桃被破旧的席子一裹,便随意扔去东郊的荒地里埋了,府里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她活着是为了取悦家主,而她死了也不能给李家添任何麻烦。
李府还是那个李府,任何家奴的命在这边面都不值一提。
秋风骤起,转眼间来到八月,秋闱的日子到了,李宴在去往贡院前问我要不要一同前往,他并不阻止我考取功名,并且会为我提供一切吃穿用度。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极了,便日日都待在他的书房里和他一同温书,夜晚便同榻而眠。
到了江南贡院后我与李宴共进乡试,在考场上我洋洋洒洒写尽天下事理,诉诸心中抱负,我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江南,满心以为高升指日可待。
到了放榜之日,我名落孙山,李宴却高中。
贡院里放了消息出来:不男不女,不伦不类,妓倌之流怎能入仕为官?
李宴高中举人成了李府的头等大事,府中又是一番张灯结彩,而我看着他,心中寂寥无限。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可我恨他,却更恨不得不依赖他的自己。
贡院传来消息那夜李宴将我搂在怀中,面上满是歉疚之色,他捧着我的双手对我发誓:日后定会为我正名,让那些徒负虚名的鼠辈宵小都受到教训。
我麻木地靠在他怀中,强迫自己待在他的身旁,回应他的愧疚,从那夜开始,我意识到:除了李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依靠谁。
原来时至今日,我再不能离开他了。
第十一章
一转眼,漫长的冬季来临。
立冬那日夜里,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等我捂着胸口坐起身后才发现,李宴不见了,明明该宿在我身旁的人,却突然不见了踪影,我呆呆地僵坐在床头,双手无意识地拽着被子,一股突如其来的悲伤毫无预兆地席卷上心头,有如黑夜般将我团团围困住。
这时突然有人碰了下我的肩,我悚然一惊,侧头望去,原来是李宴回来了,他默默注视着我,眼中柔情无限,他用左手轻轻拂过我的面颊,我听见他担忧道:“怎么哭了?”
我有些急切地揽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深嗅他身上安神香的味道,口中也哽咽道:“你怎么不见了,你去哪儿了,你答应过我的……”
李宴一手轻拍我的脊背,一手抚摸我的发顶,“都是我不好,叫你担心了,阿桃乖,不要哭了好不好?”
等我终于在他的怀中平复后,李宴坐在榻边吻了吻我红肿的眼睑,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见他从袖中掏出了个银亮精巧的镯子,然后是一股扑鼻的异香弥散在房中。
“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李宴轻轻牵起我的脚踝,随后在我透出青经的脚背上留下一吻,我有些惊怯地想将右足收回,脚踝却被李宴紧箍在手中,根本动弹不得。
李宴单手将那银镯撑开,然后戴上我的脚腕,我伸出右脚在半空中晃了晃,那脚镯重量不轻,我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李宴在此时压住了我的身子,他搂着我的腰温声道:“好阿桃,夜深了,先睡觉罢。”
第二天清晨,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发现李宴又不在了,他明知我离不开他的。就在我正气闷之际,李宴却从琉璃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随后气定神闲地朝我走来。
我听见他戏谑道:“一大早的,宝贝儿怎么还生气了?”
我一言不发地朝他伸展开双手,李宴也自然而然地将我揽抱入怀,他端着我的臀部将我抱到贵妃榻上,随后用手捻了一块马蹄糕在我唇边。
他像是逗小孩一般用童稚的声色道:“小阿桃是不是饿啦?都不理相公。”
我将那糕点含入口中,顺便还咬了一口他的手指,见他吃痛地缩了缩指头,我才道:“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还要报答我呢。”
李宴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是是,我们阿桃的大恩大德我自是永世难忘,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
“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