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再没说话，岑安停在原地看了看他，只见他昨夜还很温润的眼睛，现在闪着细碎的光，仿佛浩瀚的深海，卷动着漩涡，一副生气的征兆，岑安尽管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没显现出来，

“当年学校里还曾比赛爬山，今天要不要试试？”

岑安扬着笑容，阳光下异常璀璨明目，段凛目光晃了晃，移开看她的视线，瞅着远处不知名的小白花，

“算了，不比就不比，我们.....”

“比”

岑安还未说完的话被段凛打断，她诧异了一瞬，紧接着就笑了，虽没什么声音，却富有感染力。

本还一肚子火气的段凛，因着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火气全消，就连嘴角都止不住的想要上扬，他只得以手握拳装作轻咳。

说是比赛，却没有裁判，两人站在齐平的地面上，面前则是山底下碎石头，杂草丛生，树木间隐隐有条小径.

既然是爬山，就要手脚并用，两人出来时没想过比赛，缺少一些保护措施，但当兵打仗这些年，枪林弹雨的，他们也都不会介意。

岑安看了一眼做好冲刺姿势的段凛，不禁回想起当年校园里的生活，笑容里多了丝真诚，??(0⒌'⒏.⒏[⒌⒐0

“准备好了吗”

“嗯”

“好，开始！”

两人冲到山地，像两只迎风翱翔的兔子，兔子耳朵还在风里飘荡，他们踩着石头，抓着树枝，脚踩手拉的往山上冲。

草间露水打湿裤子，鞋子踩在上面有些打滑，有些扎人的荆棘叶子粘在衣服袖口，岑安眼睛里只有前方，以至于错过旁边人关切的视线，“注意手，别受伤了”

岑安跑出去好远，脑子才跟上，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手下停了停，略微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一听比赛就上头了，才反应过来”

“你就这么想赢？”

岑安看了眼身下好几米高，一脸看白痴表情瞅段凛，却把他看的心花怒放，好似得了什么宝贝，“爬这么高了，你别告诉我要下去！”

“那下去？”

段凛笑得很大声，非常开怀的样子，岑安从没见过他这样子，她甚至没见过他笑，有什么好笑的呢？他是不是傻掉了！

岑安有点生气，心里压着火不再看他，继续往上爬，荆棘叶子粘一身，段凛没想到她会生气，跟在后面不笑了，眼神时时刻刻盯在她身上，完全没有竞争的意识。

山间悠扬着牧羊的口哨声，岑安爬了一通，身体没力，心情逐渐好起来，甚至她都奇怪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以前在学校时，她主动跟段凛说话，人家不搭理她，完全当成不存在，她也没怎么生气过，现在却生气，难道随着年龄增长，自己心眼越来越小了？

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距离，岑安扫了一眼段凛，发现他比自己还慢一点，身上又有劲了，爬的比刚才还快，心里止不住的开心，毕竟以前上学时，自己运动能力就没他强，现在可好了，他肯定是娇惯了，八成在对里都不怎么训练。

树木中的小径，弯弯曲曲，但还算平整，没什么树枝石头，但两人谁也没选这条路，两点之间距离最短，挑战也是最难的，但与学校训练时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汗水淌到下巴，滴在衣服上，岑安的心里一直念叨着：最后一块石头，最后一块石头。她与山顶还有最后一块石头的距离，即使这之间还有好多棵树木。

等她爬上去，山间萦绕的风，徜徉的白云，过耳的风声，鸟鸣，她不禁伸出双手，闭上眼睛，感受着一刻胜利的喜悦，比她晚一步的段凛，坐在山巅上，目光温柔的看她，天地万物唯有一人，若她能稍微在意他一点，就会发现他此刻无法掩藏的爱意。

“我赢你了！”

“我知道”

他的音调非常平稳，岑安睁开眼睛看他，他的额头上有层细密汗珠，除此之外脸不红气不喘，可不像是久不锻炼之人，刚才还有时间气自己，一瞬间岑安什么都明白了，“赢了就是赢了，谁管你是不是真心比赛”

岑安勾着唇说道，跟往常在他面前故意减弱存在感不同，这次多少带着些傲气，更贴近她真实的性格，也许是站在巍峨的山峰上，人变得像鸟一样自由，自在随性的意气不加掩饰的展露出来，

“岑安”

“嗯？”

“能一直这样吗？”

“什么这样？”

岑安奇怪的看着他，后来也坐下来，段凛却有些说不出口了，他没办法在伤害她后，要求她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他，“永远在我前面，只要我抬头就能看见你”

岑安说不上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受，纷纷扰扰好几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他为什么这么说？这话听起来很怪异，永远被赢？永远这个词有些浪漫，可他是绝不会对她产生这方面心思的才对，难道是借此报复当年段执对他所做的吗？岑安不知道他的目的，她没有答应他。

段凛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心情瞬间跌到谷底，即使山间的风再温柔，也浮不起一丝笑意，这是他该承受的，他该毫无怨言才对，可他的心里却总是希望着她的眼里有他，只有他。

从山上下来，岑安想要带他去阵地后的湖泊看看，这片湖泊是从山涧水形成的，浅的地方能够看到河流冲刷形成的圆润小石子，牧牛经常到这里喝水吃草，若是下水还能摸出来小螃蟹，但是没什么肉，附近的村民有过来抓几只放菜里提鲜。

“想吃烤鱼吗”

岑安边走边跟他说着湖泊如何如何，段凛却问她想不想吃烤鱼，岑安想了一下，还真有点想吃，可她没带调料之类的东西，就算烤出来也不会怎么好吃，不过也不会多难吃，行兵打仗时，许多时候还得挨饿，多难吃的干粮也都没挑的，她刚想说想，段凛却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我带了调料，会好吃的”

紧接着他又问“出来这么多年有吃过烤鱼吗？”

岑安想了想，还真记起有一次，那回是部队撤退，她和汪良带人护送将军，行路一整天，大家都很疲乏，坐在一片河滩休息时，汪良提议去河里抓点鱼上来吃，岑安却觉得鱼太小，没多少肉，但汪良说小时候吃过炸的，老香了。

说的岑安有些馋，最后一起跟着抓鱼，他们抓了十多条用饭盒装着，结果炊事班不给做，说是费油，他们也舍不得扔，就用火烤了吃，真没啥好吃的，太腥了！

第十六章河边野炊

“还真有一次，本来想吃炸的，炊事班太抠，嫌费油没给炸”

段凛让岑安这番话逗笑了，本来有些低落的情绪瞬间好起来。

整片湖泊被绿草地环绕，岑安走到湖边，挑了个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下，手里挑挑拣拣的，似乎在搭台子，段凛拖下鞋子挽起裤脚下河，两人默契的各干各的。

各色小石子在岑安的手上，铺就成四方的底座，她起身去附近拣干柴，可能因为离湖近，大多枯枝都是湿的，是以走远了点。

这期间段凛摸了三只螃蟹，就像岑安之前说的那样都太小，他将螃蟹用草做绳编起来，又找了根木棍，掏出身上携带的短匕，用草绳将匕首绑在棍子上。

等岑安回来，就见石台上整齐的码放着六条小鱼，比她想象的稍微大些，但总归比她第一次吃的鱼大了很多。